汝嫣雋翻過一頁,繼續道:“從那以後,柳城一直有怪談傳聞,內容都大同小異,族中觀星堂早在月前便察覺到柳城上方能量波動有異,剛開始以為是妖物作祟,可家主偏在此時測算出魔骨出世,長老們擔心柳城的怪談是魔骨出世的異象,所以也納進了我們此次查探的列表裡。”
汝嫣雋有條有理地說完,手指卷著卷軸細致地收攏好,抬頭一看,謝逢秋嘴裡叼著根枯黃的野草,一條腿高高翹著,正哼著小曲觀賞夜空;華胥憬給馬兒喂了兩把乾草,又掏出錢袋子數他們僅存的余額。
……大佬就是大佬,他們是不需要做功課的,任何妖魔鬼怪看見他們,都會屁滾尿流。
“別擔心,”謝逢秋叼著草根,嘴裡含糊不清,“就這種級別的城池,你秋哥我揮揮手能滅三四個,倒時候甭管是什麽雞零狗碎,都得跟著城一起灰飛煙滅。”
汝嫣雋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好的秋哥,記得罩我。”
謝逢秋愣了一下,伸手把草根拿下來,翻了個身看著他,“怎麽著?拜倒在你秋哥的大長腿之下了?果然我的魅力無人能敵,我的實力毋庸置疑……再叫聲哥,明天我帶你進城橫著走!”
汝嫣雋秉持著人不要臉天下無敵的原則,響亮的叫了一聲,“秋哥!”
謝逢秋把沾著自己口水的草根遞給他,“拿著,這就是我們義結金蘭的證物!從今往後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汝嫣雋雙手恭敬地接過,“好的,秋哥!”
謝逢秋:“誒,雋弟。”
華胥憬:“……你們有完沒完?”
他從馬背上解下簡陋的鋪蓋,雙手使勁,往兩人頭上一甩,“鋪好,睡覺。”
汝嫣雋兩邊都不得罪,少將軍一開口他就勤勤懇懇地乾事去了,謝逢秋將薄毯從腦門上抓下來,斜躺著姿勢妖嬈地問華胥憬:“誒,將軍是不是吃醋了?不然這樣,你叫我一聲哥,我也罩著你成不成?”
華胥憬黑著臉:“醋你大爺!老子比你大!”
謝逢秋伸手一卷,將薄毯卷進懷裡,半張臉被捂著,只剩下一對亮得像星辰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全然不像他的嘴那樣欠。
“大又怎麽了?大就不能叫哥了?不然這樣,我先給你打個樣,給你點心理準備……”
謝大爺在挨打的邊緣瘋狂試探:“華胥哥哥……憬哥哥……你應我一聲唄……”
華胥憬不跟他廢話了,擼袖子照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他發現了,這人比十二年前更加欠揍!不打不行!
謝逢秋本能地一縮,抓著他的肩膀就要把人摁下去,華胥反應更快,一個使力跨坐在他身上,二話不說就是一頓拳拳愛意!不過眨眼,兩人便糾纏著扭打在一起。
汝嫣雋看了兩眼,非禮勿視地轉過頭去。
“哈哈……好了好了,我錯了……”謝逢秋推著他的手腕,努力擴大自己與拳頭的距離,笑著求饒,華胥憬居高臨下冷冷地俯視著他,“還嘴欠不?”
“不欠了……不欠了。”謝逢秋一邊笑著,一邊努力真誠地看著他。
華胥憬說打那是真打,一點都不含糊,他嘴裡甚至能嘗到淡淡的血腥味,腮幫子隱隱作痛。
“好了好了,該睡覺了,別揪著我不放了行不行?”
華胥憬:“那是你自找的!”
嘴上不饒人,卻還是翻身從他身上下去,在自己的鋪蓋卷裡翻了翻,又扔給他一件披風。
“你守前半夜,後半夜叫我,別忘了添柴。”
謝逢秋翻身坐起,伸手摸了下嘴角,“嘶——”
“你還真下得去手。”他歎了口氣,有些委屈地說道:“怕是要腫了。”
華胥憬:“你該。”
他給這神經病氣得腦仁疼,懶得再與他多說,直接將薄毯一蒙,翻身用後腦杓對著他。
夜色漸深,樹林裡的蟲鳴都漸漸淡去,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火堆燃燒發出的細微的響聲。
謝逢秋望著火堆出神,漸漸斂了笑意,不知在想些什麽。
就在這時,汝嫣雋忽然發出一身短促的尖叫,“秋哥——”
華胥憬仿佛是睡著了,呼吸平穩,一動不動。
謝逢秋看了他兩眼,確定他沒有醒來的跡象,才轉過頭,壓低聲音道:“怎麽了?大晚上的,見鬼了?”
“……不、不是。”汝嫣雋此時回過神來,情緒還算穩定,只是眼睛一直不敢置信地往他身後瞧。
謝逢秋轉頭看了一眼,什麽都沒瞧見。
“有話就說,別磨磨唧唧娘們兮兮的。”
汝嫣雋道:“不是,可能是眼花了,我剛剛好像看見你的影子……自己動了一下。”
謝逢秋頓了一下,回頭盯著自己的影子瞧,那片黑色隨著他的動作拉出個扭曲的人形,在黑暗中,仿佛有雙眼睛在靜靜地窺探著他們。
“……大半夜的,別講鬼故事。”
他看了片刻,又轉過頭去,顯然沒放在心上。
汝嫣雋猶豫片刻,也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了,謝逢秋這種級別的強者,先別說是真是假,就算真有鬼,他都能把人打回地府回爐重造。
這麽一想,他心裡安寧不少。
就著溫暖的火光,他漸漸睡去。
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這種信任錯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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