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幾乎是對峙般沉默著,蕭潺終究不忍,良久歎息一聲,輕聲道:“你還小,也許是時間還不夠,你沒有想清楚,等你真正意識到我是女子的時候,你會放下的……”
她卻道:“我想清楚了。”
美人即便落淚也是楚楚可憐,她面龐上掛著淚珠,重複道:“我想清楚了,沒想清楚的是你,你甚至到現在都不肯承認一句喜歡我……”
“……我不喜歡。”
“喜歡!你騙不了我!”
蕭潺頭疼地閉了下眼,似乎實在不想再如此糾纏下去,連忙扭頭道:“隨便你吧,這是我最後一次來了,從今往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江如卿驚愕地瞪圓了眼睛,淚水都沒法滾落了,“你……你真的不要我?”
蕭潺側臉凌厲,看似無懈可擊,可從謝逢秋的角度,卻能看見他狠狠地一咬牙,“沒什麽要不要的,江姑娘慎言,以後你我二人,橋歸橋,路歸路。就此別過吧。”
他說著,就要提氣掠走,江如卿從錯愕中反應過來,提高音量大喊了一聲:“等等,阿潺——”
蕭潺伸出的腳尖就這樣硬生生頓在了半空。
她聽見身後,江如卿顫抖的聲音:“以後,都不會來看我了嗎?”
“……是的。”
“再也不見?”
“何必多此一問。”
“……一輩子?”她似乎是為了確認什麽,固執而執著地重複著。
蕭潺歎息著點點頭,“除非黃泉忘川,你我再不相見。”
說罷,她輕巧地躍起,背影在月光下迅速掠過,而後消失不見。
而江如卿怔怔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喃喃:“忘川黃泉……再不相見……”
明明身後是明亮燈火,身前是月白無暇,她卻好像站進了無邊黑暗裡,被濃稠的黑一寸寸包裹拖入深淵,於是人世間的光再不能照亮她半分。謝逢秋以旁觀者的姿態看著這一切,深沉地歎了口氣。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已經不必再看了。
——戌時六刻,畫舫樓突起平地大火,火勢接天,撲滅不及,淮河花魁江如卿葬身火海,屍骨無存。
火光在謝逢秋的眼裡映成兩簇小小的火苗,他站在人群之中,仰頭看著升騰的火焰,漸漸的,火光退散,眼前景象如洇了水的潑墨畫,人海褪色,嘈雜遠去,像是入了別人的一場夢,見證了一場悲歡離合,而今正是夢醒時。
華胥毫無異樣地遠遠地坐著,槐樹花香消散,又變成了青翠的模樣。
謝逢秋用了片刻時光整理心境,剩下便大步流星地朝華胥走去。
他站定時,華胥剛好睜開眼睛,似有所感地仰頭望他。
謝逢秋想也不想,抬起輪廓分明的下頜,重重地吻了上去!
這個吻如他的腳步,來勢洶洶,華胥憬被唇齒間的力道磕了一下,悶哼著皺了皺眉,可旋即他便自然地伸出手,攬上謝逢秋的脖頸,青澀卻熱切地回應著他。
“嗯……”
“華胥,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唇舌碰撞交纏的間隙,謝逢秋的聲音猶如含在舌尖,含含糊糊地遞到了他耳邊。
“咳,”這般親密實在有些激烈,華胥無意嗆進了點不知是誰的口水,低咳兩聲,捧起他的臉問:“怎麽了?受什麽刺激了?”
玉白染上緋紅,唇瓣紅豔豔的,正微張著輕輕喘息,謝逢秋低頭看了一眼,又不管不顧地啃了上去,“你答應我……”
“別鬧了……有人呢……”
“沒人,都被我們打發走了。”
謝逢秋五指插入他腦後松散的墨發中,稍稍用力,便能將這人完整地帶到自己懷裡,或許原本只是想尋求一點安慰,可越深入,他忽然越覺得像做夢一樣,於是眼中燃起了火,肌膚相觸的地方燒起了熾熱的溫度,他無比的,迫切的,想把這個人吞進肚子裡據為己有。
“唔……”華胥低低地喘了一聲,強硬地把他的肩膀掰開一點,無奈問道:“到底怎麽了?”
“華胥……”他輕輕喘著,鼻息間都是彼此的溫度,他聞到了華胥身上的冷香,帶了一點不正常的濃鬱,那是體溫過高導致的。
“我們不會有孩子。”
他微微抬起眼,濕潤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他,“我們不會有後代,也不能像正常人那樣成家,你會不會覺得遺憾……”
“……我當是什麽。”
華胥被他箍得有些難受,於是屈起膝蓋換了個姿勢,這是一個僻靜的小角落,周圍有好幾顆枝繁葉茂的大樹,身後便是圍牆夾角,若不靠近,很難看到此間情形,就連月光也只能淡淡地撒入一半,而他們正坐在陰影裡,緊密依偎,謝逢秋的腳甚至已經擠入了他的雙腿之間。
他微微揚起頭,避開謝逢秋過於熾熱的呼吸,順勢將一截雪白的脖頸暴露在他視線之下,“若你想要孩子,去支族過繼一個就是,但先說好,真要弄來了,吃喝拉撒都歸你管,我可不會哄孩子。”
謝逢秋低頭,去吻被衣領半遮半掩的瓷胎般的肌膚,齒縫間溢出笑意,“才不,我就是說說,我要跟你過二人世界的,才不要什麽小破孩來打擾。”
“嘶——別咬。”華胥手上使力,將他推開些距離,另一隻手摸了摸鎖骨,摸到一排還未消散的明顯牙印,皺著眉冷聲道:“你屬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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