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卿聽出溫也這滿滿的想聽故事的語氣,不禁笑道:“事實上,當時先帝確實是要賜雙狀元的,但我爺爺不卻願。”
鍾卿故意賣了了關子。
溫也問:“為何?”
鍾卿說:“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溫也不太樂意地看著他,雖然附近沒什麽人,可橋下那麽多百姓,還是在外面,他可慫了,有那個色心卻沒那個色膽。
鍾卿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怎麽,不想聽了?”
溫也覺得這人蔫兒壞了,可他又實在想聽故事,半晌,他似是妥協了,偷偷覷了眼四周,看到沒人注意,仰起頭飛快地往鍾卿唇上親了一口。
隨即故作無事道:“好了,你繼續說吧,為什麽鍾太傅不做狀元?”
事實上鍾卿都還沒反應過來,對溫也一觸即收的速度有些不滿足,但也沒再繼續釣著他。
“爺爺說,狀元不好聽,還是做探花的好。”
“而後呂相一聽不樂意了,他也覺得探花更好聽,便也央求先帝陛下賜探花之名。”
溫也微微一怔,竟不知還有人會因為名字不好聽就放棄了別人搶破腦袋都想要的狀元之位,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的腦海中不由得想象出兩位大才子在禦前一爭高下,卻不是為了虛名,而是棋逢對手,誰都想拚著一口氣壓倒對方,那份少年恣意,是何等意氣風發,竟讓人覺得向往。
溫也頗為感慨,“想不到兩位大人少時竟這般有性格。”
“後來兩人都如願做了探花郎,一起在朝為官,爭鬥卻從未休止。以前聽府上管家說,兩人不止在朝堂上爭,下了朝堂也爭。
爺爺新得了好看的字畫,要特意拿去給呂相炫耀,呂相家中有好茶,也會故作施舍地給爺爺送來幾兩,氣得爺爺第二天又在朝上跟人罵了起來,這還不夠,他倆還經常寫詩對罵來著。”
溫也忍俊不禁,這兩人可不就是別人常說的歡喜冤家麽?
“後來呢?”
“兩人一直這樣鬥了許多年,直到,爺爺走了,”鍾卿笑容淡了許多,“爺爺臨終前還跟我念叨著,‘這次我比那糟老頭早走一步,比他先行歇下了,還不得氣死他。’”
溫也搭在鍾卿肩上的手微微收緊,腦袋靠在他胸口,鍾卿知道他在擔憂自己,安撫道:“我沒事。”
“爺爺走的時候我還小,當真以為他和呂相關系勢如水火,覺得他老人家走了,呂相定然會為少了對手而幸災樂禍。”
“卻不想,”鍾卿回憶道,“他當時來我家只是安靜地給爺爺上了三炷香,我跪在棺桲邊,聽到他很輕地說了一句話。”
那天的呂相不似以往精神矍鑠,卻仿佛一夜間蒼老了許多,他站在鍾太傅的棺木前,小聲抱怨了一句,“老頑固,別以為你死得早我就算你贏,有本事你起來,咱再比一比啊......”
“隨後呂相便離開了。所有人都以為他與爺爺關系這樣惡劣,定是來祭奠也是不甘願的,卻沒想到,他回去後便連夜給爺爺寫了長篇祭文,第二日便病倒了,此後在朝中便不似從前有勁頭了。”
溫也聽完,忍不住唏噓,心也跟著難受起來。
這兩人鬥了一輩子,說是對手,更似知己。兩個才高八鬥,絕頂聰明的人能夠結識到一處,惺惺相惜,想來也是難得的緣分。
鍾卿見他久久不說話,歎了口氣,“本來今日是想讓你高興的,卻不想同你說了這些,倒叫你難過起來了。”
溫也搖搖頭,“是我自己要問的,且你若是不說,我又從何處得知這兩位大人竟有如此充滿意趣的一生。”
鍾卿感慨道:“是啊,能有呂相這個‘對手’,爺爺這一生都過得很開心。”
溫也聽他這麽說,心頭頓時也好了許多,是啊,人生得一知己,哪怕只有短短數日,也死而無憾了。
鍾卿將溫也抱到一處橋頭,問他:“你想看京城嗎?”
溫也心中似有感悟,點點頭。
鍾卿說:“抱緊我。”
溫也依言摟緊了他。
鍾卿抱著他突然跑了起來,夜風變得鋒利幾分,隨即他一腳塌上欄杆,一個助跑起跳,直接往閣樓頂上飛去。
腳下的場景越來越遠,逐漸變小,溫也嚇得閉上了眼,將鍾卿摟得更緊了,生怕自己掉下去。
很快,鍾卿便在一處閣樓房頂上站定,溫也感覺到鍾卿不再動了,微微睜開了眼看了一下。
可誰知鍾卿卻抱著他往旁邊更高的閣樓起跳,溫也心頭一駭,差點叫出聲,但他想起自己現在這樣怕是要引起人注意,於是馬上忍住了。
鍾卿的聲線柔得像一陣風,碾碎了灑在他耳畔,“阿也,別怕,你可以睜眼的。”
溫也還是第一次被人抱著飛這麽高,作為一個身上沒有半點武功傍身的瘸子,驚嚇可不止一點。
但即使他再害怕,也沒有讓鍾卿停下,而是努力讓自己克服恐懼。
他告訴自己,相信身邊這個人,他是絕不會讓自己摔下去的。
溫也漸漸抬起頭,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冷冽,卻讓人清醒。
他睜開眼,看到鍾卿的線條優雅的下頜線以及突出的喉結,美色當前,他突然覺得也沒有什麽好怕的。
溫也強迫自己專注於鍾卿的美色,漸漸忘卻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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