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這裡的,都是些小型,中型的門派,象王宮已經是裡邊有頭有臉的大宗門了。
至於別的名門正宗,不是封山,就是沒被通知。
比如,桃花落。
畢竟天外雲海下降這種事,對有些人來說是好事,對有些人來說,則是一群搶資源的混蛋又回來了。
可大家畢竟都是修士,為了修煉隨意傷人殺人,有傷天和。
再者,已有些天外雲海的能人不等天梯修好,已穿過界縫下來了,給各門各派一些好處,全然是一副有話好商量的模樣。
那數萬年之前的魔禍之劫,死了多少人,哪怕對修士來說,也是一個遙遠的數字。
刀光劍影,血肉殘軀,魔禍人間,只是記在紙上的歷史,歲月漫漫,已過去多久了。
人都是記吃不記打。
因此這些門派自然是同意天外雲海下降的,他們既拿了好處,也往好處想,說不定還能修習到一些過去的法門,以突破現境呢。
只是有人不同意,那人還很大聲。
今日燕飛度既然來了,就要說服他。
若是不行……
眾人視線微垂,落在腳尖前三寸之處,瞳孔微顫。
世上說客者眾,而燕飛度有捷才。
他們不會忘記當年燕飛度初出茅廬,參加辯經會時,這人說得對面年長他幾百歲的老仙翁差點沒厥過去。
道德經這東西,翻來覆去就那麽點字,一炷香的時間,燕飛度也能翻來覆去摳出不同的字來打人。
說實話,未免被憋死,他們是不想和燕飛度說話的。氣死事小,丟臉事大。
紅衣仙尊走了進來,自在道童接引的空位上坐下。
“諸位,久見了。”燕飛度拱手。
不管什麽時候,燕飛度的禮數總是沒錯的。
“如意仙尊,久見了。”眾人拱手回禮。
今日在此身份最高的人,是象王宮的副相·春生酒。
相貌溫文,白面書生一般的副相對燕飛度笑道:“本以為仙尊近日無暇,不成想竟親來了。”
“出身天外雲海,擺在明面上的隻我一個。無論那些人與諸位如何分說,我總要表明我的態度。”燕飛度也不囉嗦,直入主題。
這讓原本想讓燕飛度喝一盞茶,舒緩一下再談的春生酒臉僵了一下。
哎呀,這年輕人,多少再推拉一下嘛。
直來直往的,多不符合談事的流程。
“仙尊的態度我們已經知曉,只是您之前說的,假借修天梯,實則將天外雲海一網打盡這事……也實在太傷天和,我等畢竟是修士,輕了說身背孽債,重了說,這豈不是無理屠殺?人間萬萬載,戰場總有逃兵,縱然不義,過去了這麽久,還要斬頭祭旗不成?”
春生酒這番話實在有道理,對於不想多生事端的人來說,簡直再沒什麽可挑剔的。
只是對面的是燕飛度,少年時便從天外雲海墜入凡間,對自己的生身之地滿懷恨意之人。
無人知曉他的過去,如若他的過去實在不堪回首,自私一些……那也是燕飛度與天外雲海的事,與他們又有什麽相乾呢?
燕飛度看著眼前端上的仙茶,卻連指尖也沒有碰一下。
紅衣仙尊嘴唇微啟,便見宮內眾人都坐直了,顯然怕燕飛度說出什麽太在理的話,春生酒招架不住。
可誰知燕飛度張嘴就是一句:“有道理啊。”
眾人:???
這道理並不新鮮,他們以前說過,寫信說過,還委托花寂去與燕飛度說過,燕飛度都像頑石一樣壓根不搭理。
若不是怕他背後搞鬼,又設下什麽陣法,把他們也和天外雲海一鍋端了,實在不想這麽禮貌。
可現下燕飛度卻說……“有道理”?
眾人好似被石頭砸臉一般的表情,讓燕飛度忍不住笑道。
“我之前也說過,我改主意了,改的就是這個啊。”
春生酒打量著燕飛度的表情,看起來不像造假。
“這段時日我也想過了,天外雲海與我的恩怨,自然由我自己去與他們了結,何必牽扯上各位?”燕飛度像是十分羞愧,對著眾人再一拱手,“諸位自去修天梯,我絕無二話。”
“……你說的,可是真的?”春生酒問。
燕飛度嘴角的笑意一直在,像是真的想開了放下了,雲淡風輕:“我在眾人面前說的向來都是真話,還是過去我何時竟要用假話達成目的了?”
再看燕飛度不順眼,他這話倒是真的。
燕飛度至今為止,好似隻用陽謀。
宮內氣氛登時好了起來,眾人紛紛拿起茶盞,以茶代酒,敬了燕飛度一杯。
燕飛度也拿起茶盞,放在唇邊,只是作勢,卻不喝。
春生酒知道燕飛度講究的毛病,也不囉嗦,放在身後的手微微一動,那站在春生酒身後的道童便看見了。
道童退了下去,去辦兩件事。
一是給燕飛度尋好水來,煮得滾燙就好。
二是請那位龍族水君不必出手了。
修士們雖好言好語請燕飛度來,態度也像是讓他三分,但真當他們個個都是軟弱可欺的好人不成?
若是談不攏,少不得要大動乾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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