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度往日也來過斷橋千山, 不認識寒江雪之前不覺得有什麽,認識了寒江雪之後,隻想盡快把事辦完就走。
……不大吉利。
而寒江雪也無閑心賞景,他已經在燕飛度的肩膀和兩條手臂上跑了好幾圈。
毛茸茸的小兔子一臉好奇地伸爪摸摸衣服下覆蓋的手臂,隻覺爪下肌理溫熱,並沒有什麽不同。
他又鑽到燕飛度的袖子裡,小小軟軟的耳朵像毛撣子一樣掃著燕飛度的手臂。
燕飛度也覺得有些癢了,他拎出小兔子,放在自己的膝上,又將腰上的劍抽出來給他看。
“別找了,我手上沒有機關。”燕飛度知道寒江雪是好奇他怎麽拔的劍。
寒江雪又低頭去看那把劍,也沒發現什麽不同,隻好抬頭問燕飛度。
“仙人,那你用的是仙法嗎?”
燕飛度搖頭:“少時練劍,一日揮劍萬次,拔劍,出鞘,斬,時間長了,拔劍時便能做到如此。”
寒江雪震驚,他平常一天最多揮劍一千次!
“你可曾聽過,有凡人於山中練劍,日揮三萬遍。山中不知歲月,天長日久,待他再出山時,已從少年變為老翁,本該垂垂老矣,卻行動如風,凡人竟難以用眼看到他的一舉一動。”
“熟能生巧這話雖已說老,但這便是關竅所在了。”
燕飛度剛說完,寒江雪就跳了起來。
“那我也要一天揮三萬次劍!”
燕飛度捏了捏寒江雪的小毛爪,像是暖暖的小年糕。
“那這小爪可能會斷掉。大家的劍道不同,慢慢來吧……”
遠處隱有人聲,應是去通報的道童回來了,正往這裡趕。
“如意仙尊,請隨我來。”
道童雖說是道童,但也只是職位,眼前的道童少說也是個少年。
他笑得斯文有禮,顯然是象王宮中很拿得出手的年輕一代。
以前他也見過燕飛度,往常這位仙尊都是獨來獨往的,不成想今日還帶了一隻小兔。
道童看了一眼寒江雪,便轉身給人引路。
代步的鸞鳥已經備好,人一踏上去,鸞鳥便振翅而起。
寒江雪抓緊了燕飛度的手指,這才看了一眼斷橋千山的景色。
這天下的山大差不差,和屠羅山的區別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
寒江雪興趣不是太大,只是鸞鳥在飛過那廣袤的竹林時,他與竹林中恰好抬頭的象群對視了一眼。
屠羅山是沒有象的。
貓媽媽說過,象即使成精了,仍愛群居,而它們也無法在一個地方一直居住。
它們需要遠行,經過樹海花叢時,會帶走一些種子,在別的地方栽下,它們的智慧讓它們能夠跨越種族。
遠古時有些人類是被象群養育長大的,也許現在象王宮就是那些人的後代。
寒江雪看著白象溫柔而又安靜的眼睛,瞬間明白,它們與自己是不同的。
妖精不懂很多事,但那些事泛指人間事。
這些白象常年受到供奉,敬拜,已是半神之身。
因此它們的眼睛能夠看到很遠的地方,未來,過去,那明淨的眼睛裡蘊滿了因歲月積累的智慧。
小兔子對著象群揮了揮爪子,是一個遠方來客的招呼。
領頭的白象對著寒江雪微微眯眼,這就是大象歡迎的微笑了。
寒江雪有些高興地抬頭問燕飛度:“仙人,桃花落也像這裡一樣嗎?”
不知道寒江雪怎麽突然問這個,但燕飛度還是答道。
“和這裡比起來很普通,普通得就像凡間的煙火。”
桃花落裡有田舍,亦有茶室琴社,高樓於山上,草屋於山腳,那裡是人住的地方,而不是仙人的居所。
鸞鳥落地時,道童小心地領著燕飛度上前。
燕飛度目不斜視,卻知有人在暗地裡偷看。
“仙人!有誰在偷看我們!”寒江雪大聲戳破。
燕飛度嘴角微彎,似是有些無奈地說:“是麽?這仙人居所,竟有人這麽沒禮數?”
偷看的眾人自知被燕飛度罵了,都默默收回了神識。
道童打著哈哈:“許是一些新弟子,畢竟您聲名在外,大家都想看看,多親近親近呢。”
燕飛度還沒說話,寒江雪卻好奇了。
“仙人在外邊的名聲不是很壞嗎?你們喜歡親近壞人嗎?”
道童臉上禮貌的微笑僵住:“啊,這,話不是這樣講,如意仙尊人是很不錯的……”
小兔子卻滿意了:“我也喜歡親近像仙人這樣的‘壞人’。”
燕飛度伸手放在唇邊像是在掩笑,他輕咳一聲道。
“妖性天真,請勿見怪。”
道童:……不敢,不敢。
道童心中默默覺得那如意仙尊養的小兔子也有些深不可測。
象王宮就矗立在群山中心,那宮殿是用白玉造的,遠遠瞧著恢弘大氣,但寒江雪卻覺得那堆疊在宮殿屋頂上方的幾塊玉石,好像淋了蜂蜜的大年糕。
小兔子砸吧了一下嘴,為什麽會想到年糕?是了,快要到中秋啦,往年他都是要搗年糕吃的,今年既已找到主家,就搗給仙人吃吧。
寒江雪還在想年糕的時候,燕飛度已經進入了宮中,那原本還在低語的眾人不由停下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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