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不置可否,拎了食盒便往宮裡回。
…………………………
裴年晟正在處理政事, 剛擱下筆揉了揉眉頭, 鼻尖便傳來了一陣肉香。
那香氣鮮活又濃鬱, 直將他今日批折子時產生的不快給驅散了去。
“什麽東西?”
林寒從暗處現身,將那食盒放到桌上, 而後自有太監呈了碟筷與淨手的水和巾上來。
裴年晟迫不及待地掀開食盒:
“居然是小籠包!哥哥你可以的。”
一個個可愛的小籠包靜靜地躺在食盒裡,每個不過掌心大小,晶瑩剔透,泛著熱氣, 把裴年晟的心都萌化了。
而一邊的林寒見主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食盒, 一絲目光都沒有分給他, 也沒有要吩咐他什麽的樣子,心下微微一黯,躬身行禮後便轉身欲隱於黑暗中。
事實上, 自從那天他違逆了主人之後, 主人就再也沒有與他說過一句話, 就連讓他去王府的命令,都是當著他的面讓其他影衛又傳達的。
他自然知道主人在生他的氣,可是他卻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主人消氣。他完全不擅長開解和揣摩主人的心思,他只會認錯。
然而他請罰了好幾次,主人都沒有理他,他向主人稟事,主人也只是聽著,卻不與他答話。
仿佛身邊沒有他這個人一般。
就在這時,林寒的肚子悄悄叫了一聲。
裴年晟終於不能再故意無視下去了,他看著林寒,眉頭皺了起來:
“你沒按時吃飯?”
林寒迅速跪地,垂首道:“……是。屬下不應驚擾了主人,屬下……”
裴年晟反轉筷子往桌子上那麽一嗑,怒道:
“為什麽不好好吃飯!”
那是一雙銀漆嵌松石象牙箸,讓裴年晟帶著半分內力磕這一下,筷尾的白潤象牙立刻碎了幾道裂痕出來。
他不讓林寒吃他哥做的,無非是一點小小的惡作劇以示懲戒,但沒有讓他完全不吃東西啊!
他向來對於影衛的衣食挺重視的,習武之人也不能辟谷,不好好吃飯怎麽有體力守衛。
然而從昨天回來到現在已經整整一日了,林寒這樣無疑是在糟蹋自己的身體。
林寒被主人這一訓,眼簾顫了顫,只看著地面,猶豫了一瞬,卻是未答。
“問你話呢!”
林寒依舊垂著眸子,半晌才道:
“……吃不下去。”
他在王府裡縱然聞著那小籠包的味道很誘人,然而若真的沒有那個禁令,他也是沒什麽心情的。
隨後他便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著主人的怒火落下。
裴年晟卻是一下子怔住了,語氣也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許多:
“為什麽?你是在跟我慪氣?”
“屬下不敢。”
裴年晟隨即明白了,林寒哪裡是跟他慪氣,明明就是他在跟林寒慪氣,然後林寒心裡難受,所以茶飯不思。
他又皺了皺眉,將那一籠包子用筷子揀出來幾個放進碟裡,剩下一半在裡面。
“過來。”
林寒依言上前。
裴年晟把那食盒往他面前推了推,面上有些糾結:
“這些,給你。”
那小籠包不過一口一個的大小,裴年晟一下子忍痛割愛分出去一半,他自己都有些心疼了。
林寒愣了一下,似乎有點不可置信,慢慢地伸出手去,然後……
將那食盒攬在了懷裡。
裴年晟:“………………”
他歎了口氣:
“算了,我不跟你鬧別扭了,下不為例。下次……不許再這麽折騰自己。”
林寒抿了抿嘴,那雙冰寒沉寂的眸子中終於有了點亮色:
“……是。”
………………………………
這廂裴年鈺則是忙了一下午,處理些這一個月來積攢下的府中事務。
說是事務,也不過是些交遊往來。平日裡的銀錢和日常生活這些俗務他自然是不管的,一概由高同管著。
而對外的事務……他雖有官職在身,還是名義上可以“宰執各部”的所謂參知攝政王,然而自裴年晟登基三年來,他連朝會都沒去過,自然也就沒什麽官面上的事需要他操心。
他所要處理的,無非是幾個與他相熟的友人在這期間的來訪,之前皆被“王爺抱恙”擋了回去。而他現在則是需要一一定下會見的日期,差人去報傳。
樓夜鋒則是回屋修習了一晚的內力不提。
是夜,涵秋閣的主院裡已熄了燈燭,周圍丫鬟亦各回了房。裴年鈺正欲就寢,卻忽然想到什麽一般,又從床上坐了起來。
絳雪以目詢問,裴年鈺擺擺手,示意她不必跟來,隨後披了件外衣,徑自出門,輕手輕腳地去了樓夜鋒的院子中。
三間屋中果然還亮著燈,裴年鈺推門進去,卻沒見到樓夜鋒的人。
“夜鋒?”
屏風後面一陣水聲,裴年鈺這才發覺他似乎是在沐浴。
他頓了頓,又道:
“我似乎來得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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