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我輕敵,再來比過。”
樓夜鋒目光微微一凜。
何岐手中的暗銀索垂落地面,在月光的映照下泛出星星點點寒冽的光芒。
這暗銀索本是何岐以前執掌刑訊時,用來縛人的刑具。後來他使得順手,竟被他改造成了武器,又琢磨出來一套軟鞭的鞭法,作為他的副武器使用。
久而久之,這暗銀索竟似比他的劍法更加遊刃有余。
平日何岐這副武器極少在人前展現,如今卻是把他壓箱底的功夫都逼出來了。
樓夜鋒不敢大意,打起精神全身應對,提劍強了個先手。何岐手腕輕輕一揚,暗銀索如臂使指,毒蛇般向劍鋒纏去。
何岐的暗銀索比之他的劍法果然要敏捷靈巧許多,卻又配上他一貫的剛正雄渾的內力,樓夜鋒無法以身法取巧,隻得正面對招。
兩人的招式變幻莫測,迅捷非凡,幾個呼吸間便迅速過了十幾招。底下眾影衛見戰況驟然猛烈起來,皆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看著二人,隻盼能在一招半式間領悟幾分。
連帶場外的裴年鈺都提起了心來。
一柱香過去了,兩人仍未分出勝負,卻是逐漸打出了真火來,招式碰撞之際絕無留手,竟是漸漸走到了以內力相拚的地步。
裴年鈺察覺場上狀況似乎有些不對,怕他們再向之前何岐絳雪比武那樣僵持住不上不下,便運起內力出聲道:
“切磋招式而已,你倆旗鼓相當,歇了吧!”
聞言,二人招式相交,運足互相對了一掌,隨後各自飄然後退。
待樓夜鋒站定,忽覺內息震動,氣血在胸口翻滾不停。心道剛才最後那一下對掌,到底是受了內傷,好在並不是很重,調息幾天便好了。
他一抬頭,見對面何岐亦是額頭上冒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便知他也是一樣的情況,被自己一掌打出了內傷。
兩人對視一眼——還是不要讓主人知道我們受傷了吧,於是他二人十分默契地立刻裝作沒事人一樣。
樓夜鋒見何岐仍在勉力調息,便開口道:
“方才我多退了半步,是你贏了。”
裴年鈺飛身而至,聞言立馬道:
“但剛才那局是夜鋒你贏的,所以今日你倆依然是不分勝負!”
底下的影衛自然都知道主人向著他們教習大人——今日兩局比武,自然是第二局更顯真水平。卻自然也無人說什麽,皆以目視樓夜鋒,就差立刻起哄主人的偏心了。
樓夜鋒臉一黑:“行了行了,你們都回去吧。”
眾影衛一哄而散。
裴年鈺關切問道:“你倆沒事吧?最後那一……”
兩人異口同聲:“無礙。”
“不過是內力消耗有些大,過兩天便好了。”
“……那就好。”
何岐輕咳一聲:“主人,天色已晚,您先回去歇息吧。屬下有幾個方才過招之時不明之處,想和老樓討論一下,還望主人準許。”
“好,那我先回去了。夜鋒你……”
裴年鈺看著一身黑色勁裝的前影首,想到他方才過招時健壯有力的身姿,便心頭癢癢起來。
反正現在旁邊只有何岐,倒也不打緊,裴年鈺便忽然湊近前去,在他面頰上印了一吻:
“早些回去,我給你把你的被褥鋪好。”
隨後便揚長而去,留下他的前影首在夜色中鬧了個大紅臉。
圍觀了全程的何岐:………
算了,淡定,淡定,以後這種場景自己還要見得多了,要習慣,要習慣。
半晌,樓夜鋒終於將這份甜蜜消化完,忽然悶悶地出聲:
“啊,我感覺我的內傷已經好了。”
何岐一驚:“你的內功竟已到如此境界?”
“……那倒不是。主人方才那句話,讓我覺得肺髒好了很多。”
何岐:“……………”
他忍了半天,見樓夜鋒一臉回味地沉浸在方才主人那句溫言軟語中,終於還是沒忍住,爆了句粗的:
“老樓,你踏馬的……”
他怒而一拂袖:
“這影衛統領之位我不當了!我退位讓賢!”
“哎,老何,你這是怎了……”
樓夜鋒連忙追上去。
…………………
兩人停止玩笑,邊走邊說。
何岐歎了口氣道:“其實我叫你也是為了此事。老樓,你既然武功已經恢復,今年才三十又一,還不到影衛該卸任的年紀。”
他忽然抬起頭來,目光認真地看著樓夜鋒:
“我說真的,你要不要回來繼續當這個統領之位?”
“老樓你不必顧忌我會有什麽想法,反正我年輕得多,待你三十五歲卸任,我再來當這個統領也不遲。這半年,便算我代任的。”
樓夜鋒輕輕笑了一聲:
“這拿到手的權力豈會有交出去的念頭,我看你八成是心中又生什麽顧慮了?”
何岐沉吟片刻,終於說出自己半年來隱隱的擔憂:
“老樓,你本就天資遠勝於我,過不了幾天你內功圓滿,只會比以前更強。我怕我終究是勝任不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