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中平日裡就常是安靜不喧鬧的,故而他這手腳上的械具響聲便極為扎眼,路過王府各處,皆引得人紛紛探頭。
林寒雖對此心裡早有準備,來王府後所經歷的一切都坦然受之。然而臉上的面具,終究是為他擋下了三分難堪。
他到了司庫房,果然司庫房的管事也接到了王爺的命令,對他多加刁難。
司庫房的管事是個在府中養老的老太監,長著一張看起來很慈祥的臉,說起話來卻無情得很:
“哎呀,小子,真不巧,這庫房裡今年新做的被褥,上個月就給丫鬟們分完了,沒有多余的呐……”
林寒已料到他辦什麽事都不會順利,聞言便向那管事恭敬揖了一禮:
“有勞公公了,下奴不領便是。”
竟自轉身走了。
那管事:“………”
他看著這人離開的身影,忍不住摸了把胡子,自言自語道:
“我話還沒說完呢,這小子……是不是真的有什麽毛病?”
待林寒無功而返,夏瑤見他空著手回來,果然又舉起了鞭子,啪啪兩下抽在他身上:
“辦個這麽簡單的事都辦不好,要你有什麽用!”
林寒跪道:
“下奴知錯。大人請息怒,只是那管事說今年的被褥已經分發完了……”
“大膽,竟敢頂嘴!”
“……是,下奴知錯。”
夏瑤趁機又抽了幾下。
“回去重新領去!馬上入冬,你若是凍壞了,這院裡的活計誰來做?”
於是林寒隻好又依言回去司庫房,這次這管事卻說,讓我找找往年的被褥還有沒有剩的。
誰知這管事一找就是快半個時辰,直接把林寒晾在司庫房的院中,就讓他這麽杵在那。這司庫房管著府裡各處的物品用度,各處管事、侍女雜役們前來領物資,進出頗為頻繁。
於是身負鐐銬的林寒,自然又被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等悄悄打量了半天,指指點點。
半個時辰後,等其他人都領完了東西,這管事才“終於”找出一被一褥,遞給了他:
“小子,還好你運氣不錯,這是去年剩下的,你拿走吧。若是你把它破損,那就再沒有多的了。”
“是,下奴謝過管事。”
林寒接過來,一路抱著回去,放在了柴房中。
他看著這套被褥,布料顏色微微褪淺了一點,果然是倉庫陳放之物。然而布料平展舒適,沒有任何他人使用過的痕跡。且這內裡填的棉花,份量亦沒見缺斤少兩,過冬保暖是綽綽有余了。
林寒本想把被褥隨便一丟就是了,然而見這柴房中灰塵甚多,到底怕髒了王爺府上的東西。於是他還是動手把這狹小的柴房收拾出來一塊角落,打掃乾淨,把被褥輕輕放了上去。
至於用不用,再說吧。
…………………
這日下午,林寒依言在後院聽夏瑤教導“規矩”,過程中自然又挨了幾鞭子。
到得晚膳時分,圍觀了一整天的裴年鈺才終於從臥房裡出來,仿佛剛睡醒一樣。
他走向小廚房中準備晚飯,路過跪著的林寒時,卻故意沒躲開,試圖直接從他身上走過去,結果當然是踉蹌了一下。
裴年鈺頓時大怒:
“什麽東西絆了本王一腳?害得本王差點摔倒。”
林寒忙道:
“王爺息怒,是屬下不長眼,該打。”
夏瑤適時地遞上了鞭子。
裴年鈺想到他內力已恢復,倒不必顧忌。於是揮鞭如風,帶了三分內力,抽在他的背上。
然而鞭子落下的瞬間,裴年鈺自己卻怔了一下,握鞭的手頓住。
這家夥……怎麽把護體內力都撤了?
果然林寒身子不再跪得筆直,微微晃動了一下,喉結動了動,竟直接把本要嘔出的鮮血吞了回去。隨後道:
“謝王爺賞。”
裴年鈺想到,哦,這是今天新學的“規矩”。他把鞭子扔回給夏瑤,輕踹了地上那人一腳:
“滾一邊去,別擋道!”
“……是。”
林寒的晚膳自然是不能在這涵秋閣吃的。他背完規矩去王府的大膳房中領飯,卻正趕上影衛換班吃飯的時間,於是又遭一輪目光的洗禮不提。
待他回來涵秋閣,天色已晚。王爺躺在臥房內,聽得院中鐐銬聲響,又推門出來:
“什麽聲音,大晚上的擾人清夢。”
林寒急忙認錯。
“院子裡跪著反省,不準出聲!”
“是。”
然而若要讓手足上的鐵鏈完全不發出聲響,是何等的艱難。林寒卻並不以為意,竟真這麽垂首跪了一夜。
從月升中天,到日頭高掛。整整六個時辰,瘦弱的身影紋絲不動。
第183章
16.枉勞相思魂夢, 看病骨、如風絮
林寒就這麽在王府中住了下來。
然而他既是來受罰的,夏瑤又怎能讓他好過。讓他按著這王府中尋常雜役的正規作息時間是別想了——裴年鈺那可都是按後世勞動法規定的工作時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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