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夜鋒數次欲言又止,卻不敢主動開口說什麽,也不知該說什麽。
他對主人那臉色心中懼怕,可主人又沒發火, 他也不知該拿什麽由頭去認錯。偏他還是主人的武功教習,因而整個一天練武的過程中他都不得不硬著頭皮去給主人做指點, 那語氣小心得……生怕主人一個不爽甩扇子走人。
裴年鈺練完了每天的功課, 下午便和雲韶研究新菜譜去了, 整個人不見蹤影。
樓夜鋒暗自惴惴了半天,終於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說別的, 單是主人那個板起來的嚴肅面孔便讓他的心揪得發疼。
到得晚間,樓夜鋒親自做了一疊點心,端著去了主人的寢殿,準備好好認個錯。
只不過他做點心的時候心神無屬, 這個水平發揮便打了幾分折扣。他本於廚藝一道並無特殊天賦, 只是學什麽東西都很快罷了, 這一走神,做出來的點心便有點不像那麽回事了。
雖然味道與先前做的是差不多,還屬於尚可的范疇, 但是這外觀就有點慘不忍睹了, 畢竟點心的塑性是個精細活。
樓夜鋒托著那食盒, 站在主人寢殿之外,心中默默歎氣,有些猶豫要不要把這點心拿給主人吃。若是主人看了更生氣可如何是好……
他在這門外踟躕,屋裡的裴年鈺早就聽見了動靜,反而納悶起來,輕道一聲:
“夜鋒,你傻站在門外做甚?”
樓夜鋒便再無選擇,隻得進了門,將那食盒放在桌上,心中不安地等著主人掀蓋。
裴年鈺並不在意那點心外貌如何,嘗了一口覺得還不錯,不由得笑了笑。樓夜鋒見此頓時松了一口氣,邊給奉上一盞茶水,邊試探著開口:
“主人,今日……屬下違拗主人,特此來給主人請罪……”
裴年鈺歎了一口氣。
其實他也就自己生悶氣那麽一天罷了,他還能真的不理樓夜鋒不成。今日這一整天,他看著他家夜鋒一直神思恍惚欲言又止的模樣,早就便心軟消氣了。
而且他在練武的時候也想明白了,樓夜鋒阻止他給老何解藥,無非是為著他的安全著想。他自己身為人主,可以講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樓夜鋒作為貼身影衛的立場上,必須站在萬無一失的角度。
他剛穿越那會兒,裴年晟就給他複製了一份裴年晟那個“千古明君系統”裡的一個子功能——下屬忠誠度面板。所以他隨時可以知道他的影衛忠誠與否。
雖然他心性純直,即使明知道有這個功能,也幾乎很少拉出來這個面板去看誰的忠誠度又波動了,但到底是有個能知根知底的手段。
但……樓夜鋒他不知道啊。而且也沒有辦法跟他解釋。所以樓夜鋒為了安全起見,會有和他相反的意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反正現在解藥已經給了老何,他便也不糾結了。
不過裴年鈺想了想,還是多說了一下:
“我倒並非是氣你反對我,只是老何……老何他身世本來就挺慘的,你這樣說他……唔,對了,我突然想起來,老何他知道當年他家那事的緣由嗎?”
樓夜鋒搖了搖頭:
“不確定,應該是不知道的。他家當年被抄家的時候他還小,且他父兄當時應該是沒有告訴過他。只不過……這些年來他可能或多或少地打聽過當年的事情,雖然知道的人幾乎沒有了,但可能他心中多少能猜到一星半點。”
“你是說……你覺得他會往哪個方向去猜?”
樓夜鋒搖了搖頭:
“屬下也不得而知,當年何家在朝堂雖然不起眼,但那個案子牽連甚廣,也挺複雜的。不知道老何他打聽到的消息是哪一方面的,這便不好猜了。”
樓夜鋒忽然抬頭道:
“主人,難道您想告訴他?”
裴年鈺敲了敲桌子,思索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
“算了,已經沒有意義了。他若是真的想知道的話,我自會告訴他。不過我看他這兩年似乎已經放棄探究了,總之他甩鍋給我那便宜老爹,從頭到尾就恨上先帝也就罷了。”
“夜鋒,我跟你說的便是這事。且不論他往哪個方向猜,你以後莫要再提起他家的事,還有,前太子也不必提。”
“你看他今日那個樣子,生怕我把這事給記住,你何必嚇唬他呢。都是多少年的陳年往事了,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裴年鈺頓了一瞬,面上浮現出歎息憐憫的神色:
“而且……你提一次他便要想起來一次他無辜枉死的家人。夜鋒,你這是揭開他傷疤給他撒鹽。”
樓夜鋒也是一怔,隨後垂首認錯:
“是,是屬下考慮不周了,以後必不再提。”
他先前行事風格向來是直來直去的,並沒有裴年鈺這麽細膩周全的心思,此時想來……確實不妥。
裴年鈺見勸得動,心情更好了幾分,展眉一笑,俯身在他額頭輕印了一個帶著安慰意味的吻。
樓夜鋒頓時心中微顫,他抬頭看去,看到了主人恢復溫潤平和的眸子。
“主人您……不生氣了?”
“……差不多吧。”
樓夜鋒懸吊著一天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連忙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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