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我去給老何道個歉。”
“…………”
裴年鈺聽到這話,下意識地又皺了皺眉。
怎麽說呢,他對何岐好,那是因為他站在主人的位置上他可以選擇怎麽做。但讓樓夜鋒去道歉這個事嘛,他一想到樓夜鋒要用誠懇而謙卑的語氣去對何岐……
嗯……
裴年鈺立時便道:
“這個就不必了,你提出意見是你身為影衛教習的職責。老何那邊……老何……給他解藥就不錯了!不用你給他道歉!”
樓夜鋒:“…………”
………………
樓夜鋒回自己屋中之時,尚不到安寢的時候,便在榻上盤膝入定。將內力走了幾個小周天,自覺內功恢復又有些進益,便吐息收功。
他計算的時間剛剛好,披衣起身之時,恰逢何岐在門外輕叩三聲。
樓夜鋒將門輕輕打開,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
“來吧。”
何岐看著他這個輕手輕腳的樣子,知道是怕隔壁院中的主人聽見,卻不由得心裡怪怪的:
“這怎麽感覺像是咱倆偷……呸呸呸,這話不能亂說。”
樓夜鋒白了他一眼。
待關上屋門,兩人轉過屏風,走進了內廳,相對而坐。估摸著主人若非全力運轉內力決計聽不到了,這才放松了說話的音量。
何岐面色一肅,問道:
“老樓,那藥可是有什麽問題?”
樓夜鋒卻沒接話,而是先徑自從櫃中取了兩個酒盅,分別斟滿,而後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神色平靜卻誠懇:
“何岐,今日是我情急之下失言了,言語中有所冒犯,在此給你賠罪。兄弟我……自罰三杯。”
何岐頓時愕然。見他當真要一飲而盡,連忙眼疾手快按住了他:
“老樓!你……這當真是,何出此言?你清晨所言句句皆是事實,我如何會有半點介意。”
何岐絕不可能讓他把這酒喝下去的。
雖說身為影衛,都經過訓練絕不會不勝酒力,但平日他們喝酒的次數屈指可數,只能為了任務而喝,私下喝酒是禁令。
這要是樓夜鋒倔脾氣發作,為了賠罪非得喝三杯,完了又非得去領罰可如何是好。
樓夜鋒輕輕掙開他的手,笑道:
“不必攔我,這酒……本來也得喝。”
“……好吧。不過賠罪之言,再也不必提。”
何岐知道必有緣故,便靜靜地看著他飛快喝完。
樓夜鋒閉目不語,暗運內力調息將那酒力混入內力之中,而後道:
“你那解藥呢。”
“在這裡。”
何岐毫無猶豫地將瓷瓶交到了樓夜鋒的手中。
樓夜鋒拔開瓶塞,輕嗅片刻,確認無誤之後才道:
“是這樣的,你那毒是存於肺腑深處的,先前每三個月的解藥只能是將釋放出來的毒進行中和,所以無法根除。至於這個解藥,待會兒你服下這解藥之後,需要用內力將藥力送往五髒六腑之中,方能徹底解毒。你隻管盡力運功,其他的,莫要多問。”
何岐眯了眯眼,忽然眼中寒芒一閃,如銳鷹般的眸子紋絲不動盯著樓夜鋒:
“然後呢?”
那是他以前當刑堂執事時,審訊細作常用的眼神。氣勢中帶了幾分內力威壓,尋常人哪裡抵受的住,被何岐一盯便先怯了。
樓夜鋒卻完全不放在心上,直視過去,笑了笑:
“老何,你不必套我的話,我不會告訴你的。你若信我,便按我說的做,我不會害你。”
何岐微微挫敗——他好像從來沒有從樓夜鋒這裡討到便宜過,無論是以前他武功巔峰之時,還是內力全失。
他不再多想,將那瓷瓶中唯一一粒小小的藥丸吞了進去。
藥力十分猛,迅速流竄至四肢百骸。何岐不敢大意,連忙凝神運功,將藥力一點點地凝結,再通過經脈緩緩運輸至肺腑之中。
他不知過了多久,待他終於將藥力運轉完畢,剛剛輸送進肺腑之時,卻碰到了深藏於他體內多年的積年沉毒。
兩者相遇,迅速攪作一團,將他內髒絞得生疼。同時一些殘存的毒性裹挾著不受控制的內力,開始有些四散的苗頭。
何岐心中一驚:
“……唔!”
樓夜鋒厲聲道:
“凝神!隻管輸送藥力,其他不要管!”
說罷,樓夜鋒站在他的身後,雙指點在肩上,一股沉穩卻威嚴的內力探了進去,無聲無息地化解了何岐體內亂竄的內力。
何岐心中一安,不再顧那些對撞散溢的殘毒,轉而專心輸送著藥力。
半個時辰之後,余毒盡清。何岐吐息歸元,站起身來長舒了一口氣。
這般藏於肺腑深處之毒,先前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麽,可此時毒性一清,卻隻覺全身都輕松了許多,甚至內力都隱隱有再上一層樓的苗頭。
何岐轉過身來,真心實意地感謝道:
“老樓,謝謝你為我護……老樓你怎麽了!”
他臉色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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