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去跳了河,剛剛才從河裡爬上來,這才躲過了官兵的搜尋?!
他張著口,瞪著眼前的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隻感覺對方很可能是個十足的瘋子。
“你……”店小二咬了咬牙,最後決定嚇唬一下對方,“我告訴你,你違反宵禁,是要掉腦袋的!我收了你,我也要跟著掉腦袋!若是你還識相,便……便立刻關門出去!否否則,我便要去報官了!”
他面前青年人的面龐被掩在仍在淌水的鬥笠之下,看不真切。青年人像是沒聽見店小二半句言語,又淡淡重複了一遍:“一間房。我來住客。”
他說著,忽然間朝屋外看了一眼。
店小二下意識地便以為他是與他人同來的,也跟著一抬頭。
可門口空蕩蕩的,什麽人也沒有。
下一刻,他心口驀地一涼。
店小二猛地一怔,緩緩地、難以置信地垂下頭來。
——他這一生看見的最後一分光景,便是一把如雪般剔透的玉劍,自他胸前緩緩抽出。
而手持玉劍的青年人甚至沒再看他一眼,只是漠然將劍抽出。
青年人回過頭去,又看了一眼方才被自己打開、尚未合攏的木門,抬起手來,摸了摸下巴,似乎是想去捋一條並未存在的白胡。
作者有話要說:
數了數,今天明天可能還有3章要更新(淚眼朦朧)
——
第64章 誤紅塵(二)
十萬禁軍巡查整整一夜, 幾乎將皇城翻了個底朝天,仍是不見太子蹤跡。
一個活生生的人,便這麽從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怎麽看怎麽凶多吉少。
不過, 不知為何, 昨天夜間, 素來橫行的妖魔竟然半分蹤跡也無。巡查整整一夜,沒有一人見妖魔而上報。
滿城的妖魔好似一瞬之間,全部消失了。
就好似……達成了某種目的一般。
第二日一大早, 知院大人才滿身疲憊地回了府上。管事見了, 立刻將昨夜府上發生的事通報與他。
知院聞言,眉頭一皺。
恰逢此時, 先前請來的那一眾仙君之首——葉霜——大約是聽聞他回府, 特意過來見他:“知院大人,聽聞城中妖魔,一夜之間消失殆盡?”
知院:“是。”
葉霜:“……”
知院看起來倒是比昨日時舒心了少許,畢竟這困擾了他多日的難題就這麽不攻自破了。然而他深知這並非是什麽好事。愈是如此,就愈是說明,昨天夜裡的那人所說, 是對的。
這滿城的妖魔, 來歷恐怕不僅僅是“從京城過境”這麽簡單。
他沉吟片刻,又問:“太子殿下仍是沒有下落?”
知院臉上頓時添了幾分愁色, 點了點頭。
葉霜不知道說些什麽,總不能說“太子殿下仙逝”, 思來想去, 憋出來一句“請節哀”。
知院:“…………”
太子如今活不見人, 死不見屍, 這話若是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大不敬”三個字怕不是已經落在頭上了。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強控制住表情:“葉仙君,聽下人說,昨天夜裡,仙君似乎撞見了犬子。”
凡人禮節與修真界中大有不同,沒有修道之人會將自己的孩子與家畜比擬,這等晦氣的話說出來,會被認作是“不利飛升”。葉霜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不是自家的狗,露出費解的神情:“大人,你……兒子?”
知院點了點頭:“犬子生性頑劣,平日裡素來遊手好閑,半年之前,還不知拜了個什麽門派的道人為師,說是要進山修行仙術。他本是我祖母收養,是我家中的養子,然而我祖母對他寵愛有加,過了頭,連這等出格之事也欣然應允,因而……實在是令葉仙君見笑了。”
見笑……
葉霜倒是想笑,可惜半分也笑不出來:“……大人。”
“怎麽?”
“你說的兒子……該不會是,時軼吧?”
“原來葉仙君認得犬子。”知院稍稍露出不解的神情來。
“大人,你的,呃,犬子,”葉霜一臉的難以言喻,“……年歲幾何?”
知院:“……”
知院:“十七了。”
“十七!”葉霜卻一下顯得有幾分激動。
這年歲,好似明明白白地要告訴所有人:我就是有問題,怎麽了?有本事來查我便是!
他一時間險些背過氣去——長相,性情,全都一模一樣,連討揍的笑容與說話氣死人的程度都如出一轍的兩個人,哪怕這世上根本沒什麽轉世,說是轉世,他都信了。
可偏偏是十七歲。
早在十六年前那個時軼身死之前,眼前這個“時軼”便已出生了。
這又怎麽可能!
知院見他神情異樣,不由得道:“葉仙君。此事……是有什麽問題麽?”
葉霜勉強擠出一絲假笑來:“無事,只是……一時間,想起了一位故人。”
他終於可以肯定,這位“時軼”,便是真人與師父口中“早已身死”的時軼本人。
否則,若真是如知院所說,僅是拜入仙門短短半年,又怎會有那等深不可測的修為?
時軼此人,不知如何,假死得連見微真人都瞞過——又或是真正的死而複生,卻又特意捏造出這樣一個顯眼的凡人身份,分明是要將全仙門都當傻子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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