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珩臉色驟變。謝長亭也是神情微頓。
唯有時軼仍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他甚至仍舊有力氣保持笑意,先是看了看蕭如珩,又看向謝長亭。
良久,謝長亭開口道:“你來做什麽?”
“你不見了。”時軼道,“我就來找你。”
來找你,卻聽見了這樣一番話語。
蕭如珩咬了咬牙:“你……聽了多久。”
“大差不差。”時軼輕松道,“都聽見了。”
蕭如珩:“……”
他抬眼,直視著對方:“你知道,我擔心長亭。”
神情肅穆,沒有半分要開開玩笑、緩和氣氛的意思。
氣氛愈發劍拔弩張起來。
“嗯。”時軼淡淡道,他從倚身的門框旁站直了,不緊不慢地,走到了蕭如珩與謝長亭當中,像是要擋住他的視線、亦或是某種宣誓主權。
“多謝你當年接了我的信,救過長亭。”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蕭宗主是亭亭長輩那一輩的人了,或者說自居長輩(因為熱愛裝年紀小的某人也、、
昨天出門太忙了沒更新,今天多更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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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誤紅塵(八)
蕭如珩走得不太情願。
但是時軼攔在他與謝長亭當中。他比這兩人都高出半個頭, 徹底阻絕了雙方的視線。
用意昭然若揭。
蕭如珩臨走前,隻留下一句話:“時軼,你我相識這麽些年,你知道我的為人。”
房中氣氛壓抑。謝長亭有些想跟著他一起出去。可緊接著, 時軼就轉過身來, 看著他。
謝長亭被他攔住了去路。
良久, 他道:“我信蕭宗主的為人。”
時軼淡淡道:“的確無可挑剔。”
“若是你有什麽想和我說的,”不知怎的,謝長亭不太想看他的眼睛, 他將目光移向別處, “我會聽你說。”
時軼卻是“嗤”地笑了一聲。
“你以為我要替自己辯駁麽?”他道,“只可惜, 他說的都沒錯。”
謝長亭:“……什麽?”
“我說, 他說得都沒錯。”
時軼忽然伸手一拋,將無極連劍帶鞘,丟向了謝長亭。
謝長亭接住無極,後退一步,不解道:“你做什麽?”
“賠給你。”
“?”
“你的劍被我弄斷了。”時軼道,“那柄劍……是我母親鑄的。那時候我不在她身旁, 不知她是如何鑄成的, 實在不知該如何重鑄。”
頓了頓,對上謝長亭的目光:“……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謝長亭不語。
看他這副模樣, 時軼反倒是笑了:“怎麽,你是第一次認識我?我行事向來如此, 來去無羈, 隨心所欲。我以為那年雪夜, 我剖你師弟金丹時, 你便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了。”
“謝長亭,你從前將我當惡人時還好好的,如今認識得久了,怎反倒優柔寡斷起來了。”
“所以你救我,是出於玩樂,覺得我很有趣。”謝長亭平靜道。
時軼似乎是愣了一下:“我以為你知道。”
“我是知道。”謝長亭道,“只是從未聽你說過。”
時軼:“說什麽?說我救你是因為喜歡你?還是說見了你便想親你、抱你?你愛聽什麽,我都可以說與你聽——可我每次說起後,你便總是避著我。當然,我知你並非真心厭惡我,畢竟在你眼中,害得你險些身死的師兄師弟,你都不曾怨恨過他們。”
“不過沒關系,謝長亭,如若你真認為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大可以繼續如當年那般厭惡我,我也可繼續這般纏著你。畢竟我以此為樂,不是麽?”
他向著謝長亭說話時,很少言語會這般尖銳。
謝長亭心中突突地跳。
他就像是走上了一處懸崖,左無退路,右是深淵。
身前是迷霧重重,身後人步步緊逼。
耳旁如有雷聲轟鳴,但周遭隻余如死般的寂靜。
時軼盯著他,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情緒。
兩人都一動不動。
許久,他像是終於失望一般,空著手,一轉身,向屋外走去。
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前,謝長亭的身體先思緒一步而動。他一把抓住時軼的衣袖,連同衣袖下的手腕。
碰到對方身體的那一刻,謝長亭才突然覺察道,對方的手……有些抖。
對於時軼這個人而言,似乎有些稀奇。
其實蕭如珩說得很對,他對時軼,所知甚少。
時軼好像總是擺出一副無謂的姿態。永遠掛著他那玩世不恭的笑意,用著開玩笑的語氣,高高在上,做什麽都遊刃有余。
戴著厚厚一層的假面,無人知他心中所想,無人曉他夢裡所念。
謝長亭不知道這樣的一個人,藏在衣袖下的手竟然也會發抖。
“對不起。”他攥著時軼的手腕,有些突兀地開口,“我並非是在躲你。只是……”
只是不知如何面對。
謝長亭平日裡本就不善言辭,不像對方那般,想到什麽,便說什麽。情緒湧上心頭時,便更加說不出話來了。他想了很多話,想要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斟酌半天,又都覺得不準確。
然而時軼沒有給他再開口的機會。
他偏過頭來,眸色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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