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鏡一驚,也不在意李未央的舉動了,連忙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琴不見了。”
“何時的事?”
“應當就是初一、初二這兩天,你姑姑在除夕夜還彈過。”
李觀鏡有些心慌,喃喃道:“誰會去偷這把琴?若是幫你還好,若是……若是……”
“我也是怕這個,我自己倒不打緊,就是擔心忱憶,此人在暗處實在太過可怕。”
李觀鏡不死心地勸道:“我那天說過,只要……”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李未央拍拍李觀鏡,叮囑道,“你也多想想,幫忙將人找出來。”
李觀鏡抱臂,責備地看著他,無奈對方打定了主意,果斷上馬後,便帶著人匆匆出坊去了。
路邊有人側身讓過馬蹄踏過的泥水,李觀鏡見狀,暗自腹誹了一句,轉身回府,不料他剛走上正門的台階,閽者在身後喊道:“公子,又有客!”
李觀鏡回頭看去,只見前門站著兩個人,正是方才躲避泥水的男子。方才不曾仔細看,如今再打量,才發現這兩位身上衣物有風塵的痕跡,似乎是趕路而來。李觀鏡負手而立,閽者會意,轉頭與那兩個說了幾句話,稍稍靠前的男子便掀開兜帽,露出臉龐來。
李觀鏡登時愕然,快步走下階梯,待到了近前,才發現另外一人背著藥箱,李觀鏡不禁道:“你是方……方……”
“方歡。”
方笙的哥哥,方歡。
李觀鏡呆了一瞬,轉而側過身,道:“請進。”
方歡的到來太突然,等兩人到了前廳,李觀鏡還是沒能想出該如何開口,他借著吩咐茶水的功夫思考對方來意,不想方歡已然開口:“李世子,這次來長安,我想問清楚關於小妹方笙的事,謝郎君說……說她為救你而死,你亦會為她復仇,是這樣麽?”
行刑前的忐忑終歸隨著刀落下而消失,李觀鏡看向方歡,鄭重地點了點頭:“不錯。”
“這孩子……”方歡垂眸,輕聲道:“也就是說,小妹是被誤殺,對麽?”
李觀鏡再次點頭。
方歡怔了片刻,喃喃道:“當初若我不同意她孤身去江南,便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李觀鏡沒想到方歡不責備他,反倒怪起自己來,其實仔細想想,他又何嘗不是這樣?惡人做了壞事,心善之人作為受害人,卻總是忍不住將錯往自己身上攬,好像每一次疏忽都是十惡不赦一般,可真正該死的人卻逍遙法外,繼續向著他們揮下同一把屠刀。
同一把……屠刀?李觀鏡猛然猜到盜琴的人可能是誰——那把想殺自己的刀,和暗處刺向李未央的劍,本出自一人!
心念電轉之間,李觀鏡登時有了主意,他看向方歡,正色道:“七天之內,我一定會了結這一切。”
“七天?”方歡一驚,問道,“你找到凶手了?”
李觀鏡搖了搖頭,緊接著解釋道:“但我知道怎樣將他引出來,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尋求一個人的幫助。”
方歡見李觀鏡運籌帷幄,不禁問道:“你既然知道,為何等到如今才肯去做?”
因為不願將無辜之人牽扯進來,所以手腳被束縛得太過厲害,可惜事與願違,李觀鏡反倒因此付出了更大的代價。
“也許只要應對得當,不擇手段也未嘗不可。”李觀鏡沉聲道,“不能再出現下一個郗風了。”
第134章
正月初七清晨,一聲巨響從境善坊中傳出,硝煙從坊中心騰空而起,迅速往周遭漫延,隨之而來的,是民眾一聲比一聲高的歡呼。
方歡在一片嘈雜中停下腳步,看向聲音的來源。
“莫慌,這是李官人在大興善寺放爆竹。”謝皓在一邊解釋道。
“李官人?”方歡恍然,“李畋?”
“正是正是!看來方神醫也聽說過他,說起來,他也真會想,怎麽就知道往竹筒裡面填硝石呢?如此,只要點燃他所製的爆竹,既可嚇走山魈鬼怪,又能散瘴驅瘟,一舉兩得!也難怪聖人看中,下旨召他來為長安祈福。”謝皓說罷,見方歡不為所動,又道,“說起來,去年他來時的陣仗才叫大呢,百枚爆竹齊燃,轟隆隆直似驚雷一般!”
“去年十月,我在長安。”
“喔……”謝皓頓了一瞬,問道,“那方神醫覺得熱不熱鬧?”
方歡默默地看了謝皓一眼,溫聲提醒:“我們快走罷。”
謝皓見方歡加快腳步,連忙跟了上去,一路上仍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方歡心裡記掛著事,回應得越來越敷衍,好在兩人很快便來到謝府門外,謝皓還算記得在仆從面前要沉穩,方歡這才得了清靜。
只是在邁上台階前,方歡不由抬頭看向門牌,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皺,心中有一瞬間的猶豫。
謝皓率先進了門,一回頭才發現方歡還落在身後,忙道:“方神醫快請進,我那未來堂妹夫出征快回來了,堂妹這會兒可不能病倒!”
方歡收回目光,暗自握了握拳,抬步走進謝家大門。
爆竹聲一陣一陣地持續響著,如更鼓一般,敲開了長安城許多戶人家的窗戶。
李觀鏡站在院中,聽完侍墨的解釋後,極目看向南邊的天空,不過到了郡王府這邊,爆竹聲已經小了很多,硝煙更是了無蹤跡,但他還是忍不住感慨:“流傳千年的煙火原來從這裡開始,早知道該去看看是何種情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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