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已經習慣了,知道她不想鬥了,也不擠了,低頭吃自己的瓜。
一杓酥山“啪嗒”落在他的瓜上,忍冬詫異地抬起頭,趙鳴鸞撇開眼,嘟囔道:“我不欠你的。”
“嗯。”忍冬明白了,這是想和他說話的“賄賂”。
趙鳴鸞見他應了,往他那裡湊了湊,小聲道:“我聽說前兩日,你差點被他送走?”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忍冬心中還梗著這件事,聞言涼涼地瞥了她一眼。
“你瞪我做什麽。”趙鳴鸞突然笑道:“你為什麽要一直跟著他呢?你就沒想過找找你的親生父母?”
“不想。”忍冬咽了口中的瓜,淡淡道:“既然丟了我,我就不會再認。”
“說不準是被逼的呢?哪個親生父母會丟下自己的孩子呢?”趙鳴鸞學著大人的口氣說話,聽在忍冬的耳朵裡莫名地別扭。
“若真的是生身父母,又有什麽難處非要送走我?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他們本就不想要我了。”忍冬談起這個,倒也沒有什麽悲傷的情緒,倒像是在聊別人家的事。
“你不是也一樣嗎?”忍冬噎了回去。
偷偷挖忍冬西瓜的趙鳴鸞手上一頓,還是挖了一塊回去,咬得瓜瓤汁水四溢:“我見過他們,你沒見過,我們不一樣。”
她又嚼了兩口瓜,突然覺得沒趣,自嘲道:“好吧,似乎也沒什麽不一樣的。”
她順手捏了一把忍冬的臉,湊過去笑眯眯道:“所以我一直讓你喊我姐姐啊,你卻一直不肯,我們這麽相像,說不定幾百年前是一家人呢。”
忍冬躲開她還想挖的杓子,明確拒絕道:“不叫。”
“那我叫你哥哥總行了吧。”趙鳴鸞性子時冷時熱,高興的時候就會黏著忍冬逗他玩,不高興的時候拒人於千裡之外。
“哥哥?好哥哥?”趙鳴鸞蹭過去,試探著往忍冬手中的瓜裡伸,見他沒反對,飛速地挖了一口,像是隻偷了腥的貓,嘴角都掛著笑。
可忍冬卻知道,這份笑絕不是給這兩口瓜的。她一笑,總是有人要倒霉的。
廟裡頭突然傳出一聲驚呼,而後熙熙攘攘的人頭動了起來。
裴朔雪倚在門上的身板也隨之挺直了。
第27章 求醫榜
女媧廟裡頭一亂,熙熙攘攘的人群松動起來,有往外跑的,有往裡擠的,裴朔雪趁著這個空當往裡走了走,就被人群擠著推到了女媧神像前。
香案上坐著一隻蟾蜍,不怕生人,眼珠瞪得滾圓,身上的顏色卻不是傳聞中任何一種,暗紫色的身軀上還掛著血紅色的絲,像是才從什麽活物的肚子裡掙出來的一般。
站在兩旁的青衣和黃衣道士面面相覷,手中的香還未送上去,眾人也咬耳臆測,一時不知這番祭祀該如何收場。
最後還是當地一個有威望的官老爺出了聲,讓兩個門派在此處消解渡厄,其余人全數退出女媧廟。
不過半盞茶時間,人走了大半,裴朔雪輕易地將那隻蟾蜍看了一個透,面色微沉,跟著人潮一起退了出去。
素箏不知帶著趙鳴鸞去了哪兒,已經不在廟口,連帶著忍冬也不見了蹤跡,裴朔雪四下張望了一會,並未看見人,心中暗暗納罕:素箏和趙鳴鸞不打招呼就走倒是尋常,忍冬是不會自個兒走的。
裴朔雪又折了回去,他記得女媧廟後院還有一個天井,便往那處去。
果不其然,忍冬跟著他進了廟中,只是身量小,沒擠過人群,偷溜到後院等著,誰知惹上了一點麻煩,不得脫身。
後院棗樹下擺放著各種丹砂符紙,樹下擺著奇怪的器具,擺了一個陣法,一個黃衣道袍的少年正對著忍冬,兩個人皆是臉紅脖子粗的。
裴朔雪草草看了一番地上的法陣,認出是平常的祈福陣法,沒什麽真實效用,只是擺著祝禱的。朝著西邊的一角缺了一口,看著像是被人踢了一腳,裴朔雪心想,難不成是忍冬壞了人家的法陣,才和人起了爭執?
“誰讓你進後院的?你一來,壞了我這兒的風水,前頭的意頭才不好的!”黃衣道袍的少年吼道。
裴朔雪本想出去說道,可聽了這話又頓住了步子。聽他的話頭,法陣被破並不是忍冬造成了,他只是在怪忍冬跑到後院裡來。
祭祀時除了廟中神像前要注意些,其余地方並沒有不準人進的規矩,這番話明顯地在泄私怒了。
忍冬被人揪住衣領,面上明顯有不耐之色,冷冷道:“放手。”
黃衫少年不松手,兩人拉扯之間,忍冬露出脖間的一道紅繩來,黃衫少年瞥了那上頭串著的金紅珠子,眸子一凜:“你偷我師叔的東西?”
此話一出,忍冬面色頓時陰沉下來:“把你的髒手拿開!”
兩人劍拔弩張,正是一觸即發的時候,裴朔雪站不住了,正準備出來,一道慵懶的聲音傳來。
“你睜大眼睛看看人家這珠子的成色,再去瞧瞧你家林域的,再來說這些蠢話。”
一個青衣少年撥開遮在眼前的樹枝,露出一張俊逸的臉來,似狐狸般狡黠的眼微微眯著,像是剛睡醒一般。
黃衫少年顯然沒想到頭頂上的樹梢上還躺著一個人,聞言看過去正想不客氣,卻在瞥到那人的臉時,氣焰消下去些:“岑析,怎能直呼師叔名諱,元和門的規矩都是這般沒大沒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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