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淼還處在瞿家父子兩個看著已經和岑慎一夥的震驚中,愣愣地接了聖旨,還沒回過神來。
岑慎接過身邊人遞過來地圖畫了幾個圈,向身邊的部將招了招手,四五人應聲圍了上去,岑慎小聲囑托了幾句,又各自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四五個部將領了軍令牌繞過還在地上兀自掙扎的小太監,走了出去。
岑慎捏了捏山根,悠悠地吐了一口氣,這下才像是緩過來一般,他活動著手腕,就近選了一個座椅坐了下來,身邊的部將見他手中有了空隙,忙把晾在一旁的飯碗遞了過去。
岑慎接過來扒了幾口,含糊道:“章大人,聖旨的事先放一邊,我們長話短說。”
岑慎隻嚼了幾口,便囫圇將口中的飯咽了下去,繼續道:“目前北疆的局勢於我們有利,我有八成的把握能贏得此戰,而此戰只要贏了,我敢說十年裡,草原部落不敢再南望黎國。這個時候,恕我不能接旨回去。”
章淼冷靜下來,看了一眼一旁的瞿家父子兩,問道:“他們兩個也是被你這麽說服的?”
“需要說服的是從平都來的,對北疆局勢並未半點了解的人,瞿侯爺和瞿將軍他們就在軍營之中,不用我說,他們分得清楚輕重。”岑慎道。
“在岑將軍的眼中,陛下的旨意便是輕的?”章淼問道。
“陛下是天子,陛下的旨意自然是重中之重,只是社稷之上還有黎民,在這個關頭,陛下的旨意只能先往後等一等。”岑慎頓了下,道:“章大人也是朝中老人,也曾平水患,賑災情,自當明白我說的意思。”
章淼默了一會,問道:“來送旨的官員呢?”
“一個在這兒坐著,還有一個營房裡關著。”岑慎指了指坐在瞿良後頭的楊世端,補充道:“準確地說,營房那個是自己要求關進去的,現在應當在核對糧草數目。”
趙煥第一次派來送旨的人本就是兩不靠,被岑慎說服後又不想背上違逆皇恩的罪名,便自請被關起來,這樣以後回都述職也算能混得過去。
岑慎見章淼低頭沉思,知道他是明白了其中關竅,貼心道:“章大人需不需要我也幫個忙?”
章淼知道他說的是將自己關起來,這樣回都之後趙煥便沒有理由降罪。
章淼盯著岑慎烏黑的眼圈,道:“我不需要,可我不能保證他的嘴嚴。”
章淼輕描淡寫地瞥了一眼地上捆著的小太監,小太監在聽懂他們對話的一瞬間,原本希冀著看向章淼的眸子黯淡了下去。
“明白。”岑慎抬手,便有人將小太監抬了下去。
他還有心思開了個玩笑:“程大人和楊大人也是這麽認為的,看來我們除了政見不同,還是有很多相同之處的。”
岑慎早在章淼為官之前就立下赫赫戰功,在外,尤其是對趙璜的人,從來沒露過笑臉,如今這一笑,倒看得章淼心中別扭又酸澀。
“幾天?”
岑慎站起來,拿起長槍領著部將就要出去,路過章淼時聽見他問道。
“五六日吧。”
“十日後,我親自押岑將軍回都。”
章淼頓了一下,小聲道:“活著回來。”
他們陣營的對立注定不能互道祝福,可此時在沙場上同是黎國人的同袍之澤可以。
作者有話說:
老狐狸們可以互相算計,搞死對方,但不能讓對方被外敵搞死……
章淼的話應該還有一句,等從戰場活著回來再回平都互掐……
第89章 皇后意
趙珩一個月的禁足還沒解,岑慎已經被章淮押解入都。
岑慎以三面圍城之法大勝敵軍,可多日操勞推演也耗盡了他的心血,在追擊敵軍頭目時岑慎被射於馬下,重傷入都後又被連夜送到刑部送審。
趙珩有意去看一看他,卻礙於禁足,只能從楊世端口中得到些岑慎的近況。岑析連帶著被押回平都,跟著一起關在牢裡,岑府上下連同家仆都被封了起來。
“所以我們現在被動得什麽都做不了,對嗎?”趙珩咬牙道:“我就只能這麽白白看著?”
他死死地盯著楊世端,似乎是要他當即給自己一個答案。
岑慎多次違逆聖旨,楊世端作為傳旨官一同欺瞞,本該論罪,只是章淮也做了同樣的事,趙璜為了保住自己的人,在這件事上沒有做太多糾纏,趙煥心中也明白法不責眾,前去北疆的三個傳旨官都未曾降罪。楊世端因此還能私下避開耳目來瑞王府一趟。
“柏崇那裡怎麽說?”趙珩急切之下忽地想起柏崇參與審理也有些時日,一時之間竟然將全部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
對上趙珩希冀的一雙眼,楊世端搖了搖頭,道:“柏崇沒送信來,只是他近日向陛下檢舉自己的父親也參與私銅的鑄造,從中牟利,陛下賞識他大義滅親,對他雖還未獎賞,可已百般信任。”
“嘭——”
趙珩猛地將茶盞拂落在地,眼眶瞬間紅了。
柏崇在騙他,他只是將自己當做一條踩著的凳子,等他爬到高處便毫不留情地將自己一踹而下。
柏崇是那麽恨柏家,恨那個拋棄他母親、從未給過他父愛的柏燕華,他在私下收集柏燕華借著私銅生意賺錢的證據,再順理成章地獲得查處私銅案的機會。
這樣,私仇,仕途,便都成了柏崇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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