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爹爹來看他時,娘親便會借口出門,並不與爹爹相處。每次爹爹來看望他後,娘親反而脾氣都要壞上幾日。
“娘親,為何爹爹不和我們住在一起?”
“娘親,為何爹爹不能每天都來看我?”
每當趙嘉笉問起有關爹爹的問題時,娘親臉色便會陰沉下去。
“你就這麽想跟著他!沒心沒肺!”
“不是的,娘親!”
趙嘉笉從來沒有想過離開娘親,聞言心中覺得委屈,不知不覺間熱淚便忍不住布滿眼眶。
嘴硬心軟的母親忍不住歎息。
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在孩子面前詆毀他心中敬愛的父親。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願意帶你走,你也要記得,這世上真正愛你的只有我。”
許多年後,他回想起這句話,才真的相信娘親的這句話。
“娘親……我不會離開你的。”
母子倆少有的抱在一起,大人淚水無聲滑落面頰,乖巧的孩子小手則學著大人往日安慰他的樣子拍拍阿娘的後背。
凶肆的生意一般,有時幾天才有一樁生意。
娘親平日裡買過材料後折紙人時,趙嘉笉便坐在一旁,跟著學。
對此,娘親也從不反對。
義莊裡沒有同齡的孩子,外面的大人也從不允許自家的孩子進入義莊,趙嘉笉自小便習慣獨自玩耍。
偶爾他出莊子,便會遇見一群嘻嘻哈哈的孩童,對著他做鬼臉,嘲笑著喊他“野孩子”。
趙嘉笉明白這不是什麽好聽的叫法。
“娘親,為什麽他們都叫我‘野孩子’?”回到家中,他忍不住問道。
“笉兒,你要記得,你四肢五官健全,身上流的同樣是熱血,與他們並無二致!你的心中懷著的是善與義,只會比他們更好!”
有一次父親來看自己,趙嘉笉終於忍不住,問道他:“笉兒與娘親什麽時候能和爹爹一起生活?”
“快了。爹爹答應你。”
趙嘉笉從來不知父親到底是何人,又住在何處。
那一次他見父親的馬車離去,他也偷偷跟了上去。他事先在車軲轆上散了粉末,一路上,他循著痕跡,直至入城,來到朱門王府前,躲在巷子裡。
聽見府衛齊聲喊道“恭迎吳王回府”,他內心無比的驕傲自豪。
那一刻,他才知曉他的父親是遠近聞名的吳王殿下。
而他的父親卻從來不再他與娘親面前擺架子。
可後來,他才明白那日他的想法有多麽愚蠢。
父親的承諾沒有讓趙嘉笉等太久。
八歲生辰那日,父親時隔三月之久才來看他。
那是他第一次在他生辰日來看他。
趙嘉笉小臉上一直洋溢著喜悅,娘親也第一次沒有在父親來後外出,他們一家三口一起吃了頓午飯。
飯後,父親提起半個月後接他們母子入城一事,趙嘉笉聞言更是高興地跳了起來。
卻不曾想,娘親臉色卻是瞬間沉了下去。
“我與笉兒不會隨你回王府!”
趙嘉笉第一次從娘親口中得知原來娘親一直都知曉父親的身份。
“為什麽?娘親?”
“簡娘,我已安排好你與笉兒入府一事,你不必過多擔心,入府後,你與笉兒定能過的更好!”
娘親冷眼看過趙嘉笉。
“沒有為什麽!只要我活著!就絕不會入王府!”
“娘親!”
“你也同樣!你若想隨你父親回王府,除非我死!”
“簡娘!你這又是何必!”
那一日,娘親與父親不歡而散。
趙嘉笉也未再敢在娘親面前提起此事。
半個月後,父親如約而來,但娘親卻是直接下逐客令。
父親沒有強迫娘親。
那日,父親離開前,拉著趙嘉笉,笑著安慰他,問他是否還想跟隨他入王府。
趙嘉笉猶豫著點了點頭,回首看見娘親在門後陰沉著臉望著他,聽到他們的對話轉身離開了。
父親見他點頭,很是開心,笑著撫摸著他的額頭。
“好,好!爹爹明日便親自來接你們。”
當夜,趙嘉笉輾轉反側,因對明日的期盼而沒有一絲睡意。
次日,他便比往常起床早了不少,見娘親房門緊閉。
他敲了兩下,沒有娘親聽到回應,他輕輕推開木門。
屋內的景象,他此生難忘。
母親三尺白綾懸於屋脊下。
他知母親倔強,從不屈服於任何人,但他從未想過她會因為拒絕入王府而選擇自殺。
他呆愣半晌,才上前,觸碰到母親冰冷僵硬的屍體,他的耳邊回響起她的話。
“你若想隨你父親回王府,除非我死!”
父親來時看見趙嘉笉母親躺在床榻上,而趙嘉笉便坐在一旁失神。
父親那日沒有離開,陪著趙嘉笉處理母親後事。
數日後,趙嘉笉隨著父親坐著馬車回杭州城入吳王府。
王府很大,人也很多。
趙嘉笉第一次見到趙嘉楓時,她穿著漂亮的羅裙,踩在雪地裡,手中握著幾枝黃梅花,在黃梅樹下對著他爛漫地笑。
他第一次見到有小夥伴對著他毫無惡意地笑,趙嘉笉也微微彎了眉眼。
“你是誰?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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