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之間,他已走向院門。
他想去看看那人。
太叔奕走出鳳棲梧,走向梧桐林外圍。
不多時,太叔奕看見不遠處被刻意清理出了一塊沒有落葉的空地,有一人坐在石頭上,他面前架著火堆,火堆上烤著兩隻鴿子,那人很年輕,少年模樣,與他一般。
他看著那人凝思片刻,旋即得知他的身份,修為不深靈力卻在這六界中已是佼佼者,他歸屬於六界中的神。
那時的他尚不明白是男是女在這六界有何區別,他並不在意這些,也從未去關注過。
故而他對於她的女扮男裝並無任何感覺。
“少年”將其中一隻油光煥發的烤乳鴿伸到鼻前嗅了嗅,隨後便愜意地咬了一口。
一股奇特味道流傳至太叔奕鼻尖,他的目光微動。
太叔奕雖然知道六界眾生總是會每隔一段時間便食用各類東西,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
容潮早已察覺有人靠近。
不過,她抬眸看見一位檀欒少年時,她還是忍不住心中微動,少年清冷孤落的目光一下子刻入她雙眸。
容潮見他望向自己手中的烤乳鴿,梨渦顯現。
“喏,我請你吃,免費。”容潮起身盈盈笑道。
太叔奕聽見她輕盈的聲音,看著她遞來的烤乳鴿,沉默片刻後目光輕點了下。
太叔奕接過她手裡的烤乳鴿,抬眸看向她道:“你為何願意請我吃它?”
“因為……你長得好看。我喜歡長得好看的。”
太叔奕試著咬了口烤乳鴿,目光微微一變。
“好吃嗎?”
太叔奕聞聲不禁有些遲疑了下。
好吃?
容潮見他目光微頓,似乎是並不明白這個“好吃”與“難吃”的界定,面帶疑惑道:“你沒有吃過類似的東西嗎?”
看見太叔奕纖長的睫毛微垂,容潮輕笑道:“那沒關系,你記得這個味道就是‘好吃’。”
太叔奕:……
容潮道:“你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生活嗎?”
太叔奕聽到她這話,抬起眸,看見她微微笑著的容顏,道:“你知道我誰是?”
容潮笑而不否認。
看出太叔奕眼中的疑惑,容潮面色淡然,道:“古籍中有關於‘主神’的記載僅有寥寥數語,世間生靈皆以為它不過是個傳說……因為所有見到了你猜出你的身份的生靈,都會無一例外——命不久矣。他們無法對外人說出任何有關於你的事宜,縱使是想記載,落筆也會消失,我的猜想對嗎?”她想了很久為何世間沒有任何關於他的記載,最終只有這個緣由能說服她。
太叔奕看著眼前神情淡定無懼死亡的女子,原本淡漠神情多了一分複雜。
“你很聰明,但太過聰明有時並不是好事。”
“於我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自然應該由我說了算,不是嗎?主神大人?”
聽著她樂觀的聲音與半開玩笑的稱呼,太叔奕目光微斂。
“你為何想找到我?”
“我想帶主神大人去看看外面的生活。”
“因為你想我改變六界眾生皆苦的結果。”
對於太叔奕能夠讀出她所想,容潮並不意外,她知道他是無所不能的。
“我還有多久的時間?”
“七日。”
“那麽,主神大人願意給我七日的時間嗎?”
太叔奕垂眸看向手中的食物,道:“這隻烤乳鴿是你拿來交換我答應你出去的條件嗎?”
容潮望著他盈盈笑道:“你不是能夠讀出我心中所想嗎?”
太叔奕聽到她心中否認的答案,抿了下唇,沒有拒絕她。
太叔奕也不知道為何他會同意她的提議。
出了梧桐林,他便一直跟在她身側,她時常會回頭或是側目看向自己,好像擔心他會違背承諾離開似的,不過她看向自己時總是盈盈笑著。
他看著這樣的她,發現他的內心第一次不排斥他人,甚至他感覺到他的內心似乎有了異樣的感覺。
太叔奕幾乎不會主動開口,孤清的身影中永遠帶著疏離。他很少踏入六界凡塵之中。就算偶爾他來到人群中,所遇者也從未有像容潮這般願意主動靠近他。
許久以後太叔奕才明白,他之所以會愛上他,便是因為無論何時他總是願意主動靠近他,不計較吃虧還是得巧。
如果他遇見的換做他人,沒有容潮這般的主動,他必定不會與其接近,更不用說余下一切。
離開梧桐林後,容潮並沒有選擇立即帶太叔奕去看那些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六界生靈,她帶他來到一處山清水秀之地。
他們站在山陵下,田壟的起源之處,低頭便可見田中一汪汪清澈的水,倒映著他們二人的身影,抬頭便可瞧見一碧如洗的天。
放眼望去,一塊塊梯田從山腳盤繞到山頂,層層疊疊,高低錯落,四下是秀麗青山,幽深叢林,鳥語花香,一片恬靜。
山坡上,田野中,許多百姓在低頭彎腰插秧。
遠處一座座吊腳樓在籠罩額雲霧中若隱若現。
太叔奕看向那些凡人,他知道他們祖先是為了躲避世外的戰亂欺凌,而搬來此地,他們是想借助大山的險峻與世外紛擾隔離,他們開墾了這些梯田,以延續族群、繁衍生息。
他們的族人在這裡生活了數百年,生活安寧,相比於山外的現狀,可謂闔家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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