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潮站在屏風後,並未看見預想中拔劍而來,神色狠厲的朝彥,反而看見了身姿修長、背脊挺拔、神色堅毅,雙手呈訣意劍而來的朝彥。
在魔界,那意味著臣服。
他願意臣服於他,尊其為帝。
其後眾臣見狀,自然對朝穆為尊也再無異議,隨之跪地稱臣。
容潮第三次見到訣意劍,便是此刻。
容潮的目光從朝彥做完的記號上略過。
朝彥做的記號與他此前所做的記號表面初看上去並無不同,簡單一劍一道淺口,並不顯眼,就算尋常修道者發現它,也只會以為是這裡近來發生過打鬥而留下的劍痕。但實際上,每一劍每一道口,其力度與深淺都是有不同的,縱使在普通人看來也許只是細微差別,在他們眼中卻是截然不同。
他們本懷疑這裡有可能只是一個迷境,故而每隔片刻便會在周邊留下記號,但一路走下來卻發現他們並未在走回頭路,心中不禁都更加生疑。
二人沿著山腰走了數百丈,走入下坡,又走了半晌,光線漸暗,應是夜幕即將落下,正當容潮與朝彥決定以靈術試圖去破解這重重迷霧之際,卻發現前路霧氣已有漸散的跡象。
二人加快腳步,不多時,谷中草木溪水之景漸漸明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鳥語花香,青山綠水,宛若世外桃源。
第209章
及近谷地,山坡上多是藤蔓叢草,容潮站在其間,沉思起此前他們獲得的有關於陽山的信息。
陽山凶惡,山高千丈,有靈獸守之,多蛇怪,谷中草木旺盛,易入歧途。
按照師尊此前入陽山的經驗來看,他們是不可能這般順利進入谷中的。
可他們一路走來,至今未曾遇見危險。
容潮凝思間,視線中映入一抹熟悉的背景——遠處蔥蔥溪叢間長身玉立一道清冽修長的背影,手持長劍,墨綠色的衣衫與青山綠水極為相映好看,黃昏下,他的肌膚白皙,青澀孤冷而矜貴,此刻的他目視前方,似在尋找什麽。
太叔奕!
容潮心中一喜。
容潮本想開口喊他,眸光微移,看見他的不遠處另有一群或坐或站神色緊張的男女,容潮對他們的面孔感到陌生,估摸他們應該是進山的另一撥修道者,顯然,此時他不宜出聲。
那群修道者因為叢林遮擋視角原因,一時間還未察覺到容潮這邊,但卻是知道太叔奕的存在,只是也許並未認出他的身份,但從他們小心翼翼地對話時對其的警惕與規避可以看出,盡管太叔奕並未在意他們的舉止,他們卻還是忌憚他的。
而太叔奕背對著容潮,也尚未發現他。
容潮抬腳便打算去找太叔奕,但他想起朝彥也這裡,便打算先與他說一聲,誰知他轉身看見朝彥已經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腳步有些猶豫又有些急促。
見狀,容潮心中不禁有了不好的預感,他轉眸看向遠處溪畔邊的背景,少頃,他毅然沉下心,轉過身,指尖喚起一道靈力,飛向朝彥,製止其再往前。
下一瞬,被靈力牽製的朝彥動作一滯,他識得容潮的靈術,並未過多反抗,隨後他不禁皺眉轉身看向容潮,見其神色微沉,方也察覺到這裡有些不同尋常,但隨即他又回眸看向原本的方向,目光中有牽掛、有疑惑、有不解。
容潮走上前,尋找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山坡上空空蕩蕩,林間稀稀疏疏的迷霧不再擴散,沉聲問道:“你看見了什麽?”
朝彥聞聲看向容潮,目光微變,神色中多了幾分避忌。
容潮見他並不出聲,收回目光,轉身望向山谷,面色恢復平靜,默念起靈訣。
湧起的靈術向四周擊散,原本的青山綠水隨之快速褪去,遠處溪畔邊的身影也同樣消散不見,周圍再次恢復黃霧彌漫,光線略顯昏暗。
朝彥看著山間原本的模樣,眸光裡有不舍。
片刻後,他神色裡多了幾分自嘲,垂眸苦笑了下。
“我竟然真的相信他會出現在這兒。他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兒呢……”
容潮聞聲心中一顫。
朝彥抬眸見容潮微征,面色恢復淡然自在,須臾,對他輕笑道:“我看見……朝穆站在山坡上望著你,他注意到我察覺到他後,目光冷漠地望向我。”說著,朝彥含笑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容潮,隨後看向迷霧深處。
那裡方才還站著“他”。
容潮聽見朝彥再次提起“朝穆”的名字,心中有些五味紛雜,一時間隻覺得口中乾澀,未曾開口。
朝彥收回望向迷霧深處的目光,看向容潮,張口欲言間,一陣混亂焦躁地腳步聲摻雜著不耐煩的議論聲由遠及近傳入耳中。
與此同時,容潮也察覺到這動靜。
朝彥頗有看熱鬧的意味,一點兒也不著急走出迷霧,反而循聲轉身,低眸含笑轉起手中長簫,等在原處。
容潮微微蹙眉,握緊手中的短匕,也未離開。
俄頃,隔著迷霧也可清晰地聽見這群人的急亂,顯然,他們的修為靈力並不高,在這種情景下,便有些底氣不足心生恐懼,正因為如此,朝彥並不在意他們正面相遇,因為他們於他而言根本不足為懼。
而容潮一時間未曾選擇離開,是因為他還要想一想接下來該如何做——他們要如何擺脫迷霧悄無聲息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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