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怕是等不到那日了。
他醉飲一夜,次日耀眼的日光閃的他幾乎睜不開眼,他雙眼酸痛,在山上呆了許久才洗漱一番下山。
下山前,他備了一把紅傘。
看見已經在約定的老地方等待許久的那個人如今已經安靜的等待著他,尤見憐收起五味紛雜的心緒,握緊手中的紅傘,目光漸漸堅定,逆著陽光走向韶晟。
韶晟察覺到尤見憐後,隨即起身,雙眸看見他手中的那把紅傘時,他臉色冷了下來。
這把紅傘有何意他自然早已耳聞。
朝姒座下的魔者皆會有一把紅傘,象征著魔帝給予他們的權力——萬物皆可殺。
尤見憐聲音有些微涼道:“怎麽了?”
韶晟的目光停留在那把紅油傘上,心中卻仍懷有一絲希望,冷冷質問道:“你之前說的‘不會入魔’是假的?”
尤見憐仿若聽到了笑話般,呵呵笑了會兒才道:“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怎麽那麽天真呀?那些話不過是玩笑罷了,你都分辨不出嗎?呵呵……”
一遍遍熟悉的笑意,蕩漾在耳邊,聲聲不息。
他真的如他所言,太過天真!
此前,他竟然還為了他族而再次對師叔產生憎惡的感覺,他或許真的該死!
韶晟看著眼前笑嘻嘻毫不知善惡的尤見憐頓覺心上湧血、氣憤襲來。
人間杭州府西湖相遇只怕也是他故意所為。
“你接近我……”
“你可是我入魔的‘投名狀’。”尤見憐嘻嘻笑著:“不過,陛下如今已經破格允我入魔界,本公子雖已無需取你性命,但畢竟救你數次,就這麽讓你回去心有不甘啊……”
看著眼前人不斷睜大的瞳孔,他抬手喚出一道緊固靈力,下一瞬原本在手中的紅傘已飛起,傘把直入插進他的肩中,涓涓鮮血不斷滴落,碰撞在石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音,竟有些悅耳。
脖頸間隨之傳來一陣陣痛,韶晟眼前漸漸地模糊。
同樣的地方,他也曾受過傷,就當還他了,此生再無瓜葛。
數日後。
坐落於西湖邊一座夜半紅燈高掛的樓閣內,銷魂舒暢之聲透過窗門縫兒頻頻傳出。屋內帷幔縹緲,諾大的溫泉池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池中數十名男伶**,身子酥軟,樣貌皆為天色,嬌媚可人絲毫不輸女子,在水中猶如條條美人魚,來去自如。
親吻、撫摸……尖叫歡樂聲此起彼伏。
場面頗為銷魂。
尤見憐僅著薄衣斜倚在美人榻上,輕闔雙目,耳邊不斷傳來池中的歡聲笑語,他心中卻在感知著四周靈息變化。
此前,他隻來過此處兩次。一次是數百年前,他帶著刻意巧遇見的韶晟來此暫避蓬萊閣弟子,一次是數日前,他來此安排今夜的事宜。
收了錢的池中男伶都有些搞不懂今夜的客人,給錢卻讓他們自己玩,還要他們一直玩下去。
五更,池中的凡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疲累。
尤見憐看了眼緊閉朱門,懶洋洋地起身走至池邊,他原本白皙的面容此刻更多的是蒼白倦態,俊俏的桃花眼下一對臥蠶眉微微彎起,笑意中隱藏著些許勉強。
他伸手隨意抬起一名少年白嫩的下顎。
少年見狀泛起嬌羞。
下一瞬,朱門處傳來“吱呀”聲,隨之門被推開。
韶晟看見滿屋子旖旎,目光觸及到尤見憐的那一刻隨即躲避,轉過身去。
韶晟道:“你讓我來此有何事?”
尤見憐看著他倔強的背影,眼底不知不覺有些微酸,他開口無力的笑了,道:“你的玉笛落在我這兒了,在那邊的桌子上。”
韶晟偏過臉看向圓桌上靜靜躺著的短笛。
那是初入九溪宮學子皆會收到的一枚玉笛,音律術課上會用到的,他雖然不擅長音律術,但這支笛子卻一直隨身攜帶。日前他便發現這支笛子不見了,思來想去便猜測是落在招搖山,但他此前已決意要與他再無瓜葛,一時間他還曾有些惋惜這支玉笛。
韶晟收起玉笛,道:“不過是支玉笛,又何必非要讓我今夜來此拿回。”
尤見憐帶著笑意看著他熟悉的身影,道:“可是我只有今夜順便有空。”
韶晟聽聞“順便”二字,一語不發,推門而去,至始至終再未看過尤見憐一眼。
待到那抹短暫停留的背影完全消失,尤見憐方才松開少年,起身至一旁案桌拿起一方錦帕擦拭那隻碰過外人的手。
丟下滿池芳華,尤見憐抬手便朝著那群男伶施了一道靈術,少年們旋即昏睡。他也搖身穿好衣衫,轉身離去。
出了青樓數十裡,尤見憐被迫駐留於雲譎波詭的枯木嶺間。
剛剛他施靈術已經暴露靈息,魔界定然已經察覺他的行跡。
很快四周傳來連綿不斷清脆而魅惑的鐵鈴聲——不絕於耳!
心快速跳動著,寒意襲上身,不過瞬間,尤見憐雙手已止不住的顫抖,腳下猶如被鐵鏈鎖住,移不了半步。
自知他終究是逃不了她的索命。
可他還是要拚了命的逃!
無法躲避的殺意從四面八方襲來。
不消片刻,他已渾身是血,滿身是傷,撕心裂肺的疼痛由腳底湧起,通過血液傳入四肢、五髒六腑直頂腦漿!
眼前一片黑暗,不知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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