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死法實在是太詭異了……比之前的【舞蹈房殺人案】、【腸子失蹤案】還要吊詭一百倍。
因為,這次的受害者,是在被人發現的同時,當場死亡的。
當時的情況應該是這樣:溫嶺西被人固定在診室前門上方的牆壁上,倒吊下來,腦袋靠在門背後。
他頸部的肌肉全部被撕扯開了,隻留下維持生命必須的神經和血管。
至於頸部骨骼,其實也已經被暴力扯得松動。差不多是稍微一碰就會斷的程度。
所以,姓江的小子一推門,啪。
人頭就掉下來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當時溫嶺西還沒死,只是還勉強留著一口氣的瀕死狀態。
是江耀推門導致溫嶺西頸椎血管神經全部離斷,才直接引發的死亡。
但江耀是無辜的。
他並不知道溫嶺西是以這樣一個狀態懸掛在門上……開玩笑,誰能想到一個脖子快要斷了的人會把頭掛在門上呢!
方警官從個人角度,覺得江耀其實也是受害者。別說江耀了,就連他這個身經百戰的刑警隊長,看到這種場面也覺得後背瘋狂發毛。
不過這個案子真的太奇怪了……
比什麽雙腿粉碎性骨折、腸子溶解,都更讓方警官摸不著頭腦。
更要命的是,這位江耀同學,精神狀況還不太好。
據說原本就是自閉症,溫醫生是他為數不多的可以稱得上朋友的人。現在好了,唯一的朋友腦袋被他搞下來了,江耀作為第一發現人兼第一推動力,精神上受到了巨大打擊。
方警官不太知道他們精神科醫生的專業術語是怎麽樣,反正要他來說,那就是——
人都傻了。
江耀被帶進這間診室已經十分鍾了。整整十分鍾他都處在恍惚狀態,低頭死死看著自己的手,仿佛手裡還捧著那個死人頭。
而現在,他突然抬起頭,好像被人敲了一悶棍似的。就連瞳孔都在微微顫抖。
方警官以為他是想起了什麽,耐心詢問。
然而江耀卻隻恍恍惚惚地念叨起了一個詞。
“天鵝。”
方警官大感不解,隻好把江耀的父親江一煥喊過來。
江一煥本來在隔壁診室接受詢問,一聽說兒子這邊的警官召喚,他立馬緊張地跑過來。
“天鵝?!”
萬萬沒想到,江一煥聽到這句話時,臉上也露出了被人打了一悶棍的震驚表情。
方警官的好奇心已經升到了頂點,皺著眉頭問:“天鵝到底是什麽意思?你兒子剛才就一直在念叨……”
江一煥轉過頭盯著兒子,眼圈漸漸泛了紅。
在江一煥的解釋下,方警官漸漸弄清楚了。
原來這個自閉症少年,對所有人的稱呼都是用的代號。
比方說父親是聖伯納,溫嶺西醫生是拉布拉多7。
而天鵝,則是指他那位死去的母親,徐靜嫻。
也就是【舞蹈房殺人案】的受害者。
……事情越來越奇怪了。
江耀現在忽然提起“天鵝”,難道是覺得這兩件案子有什麽關聯性?
方警官還想進一步詢問,江耀卻像個壞掉的複讀機一樣,嘴裡不住喃喃自語。眼淚洶湧地劃過臉頰。
“天鵝……天鵝……”
他並沒有嚎啕或者抽噎,只是恍惚地流著眼淚。那副表情仍然像是在夢中,他的肉體和靈魂仿佛彼此隔絕,淚水洶湧,靈魂在無聲悲鳴,身體卻依舊渾渾噩噩,不知發生何事。
……怎麽回事。
方警官疑惑地看看江耀,又看看同樣淚流滿面的江一煥。
他把江一煥拉到一邊。
“我也沒問他關於他母親的事兒啊,怎麽突然哭成這樣?”方警官頗有些不好意思,感覺是自己不小心說錯了什麽把這年輕人弄哭的。
“他……他可能是……突然明白了。”江一煥也有些哽咽,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兒子身上,“他母親剛走的時候,他還不懂,不知道死亡是怎麽回事……可能是今天看到溫醫生……可能是今天剛剛明白,他母親是和溫醫生一樣,沒有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方警官明白了。
合著這自閉症少年,之前對於母親的死無動於衷,並不是不悲傷,而是無法理解。
現在溫嶺西一死,直接一整個人頭掉到他手上,他如此近距離地直接面對死亡,也就瞬間明白了死亡為何物。
死亡就是那個人再也不會動。
死亡就是那個人的身體從溫熱到冰冷,在你手裡一點點失去溫度。
死亡就是,今天之後,你再也見不到他。
死亡就是無能為力,無可挽回。
方警官長長歎了口氣,對著從隔壁房間跟過來的同事擺了擺手,示意不要打擾這對父子,讓他們好好抱頭痛哭一場。
……說來也是很怪。
最近宜江市發生的這麽多起怪事,似乎或多或少,都和江耀有關……
出於刑警的直覺,方警官一邊皺眉思考著,一邊派人去調江耀的個人資料。
然而剛走出診室,他就在走廊上遇到了另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怎麽是你?”
方警官脫口而出。
“怎麽又是你。”
身穿黑色緊身皮衣的銀發青年,也不悅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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