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查江耀身邊這一系列案子的過程中,方警官越查越覺得心驚。
他是真的很難想象,像江耀這麽溫順無害的孩子,到底做了什麽,讓那個幕後黑手這麽恨他。
恨到要把他身邊所有親近的人一一殺害,而且是用極端殘忍的手段,讓江耀眼睜睜地看著,卻無能為力的,在他眼前被殺害。
太變態了。
變態到,方警官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猜錯了。怎麽會有人這麽惡毒,對一個單純善良還患有自閉症的年輕人作出這種事。
然而這一次,事情直接發生在方警官面前。
如果不是江耀施展出那種非人類的力量……
這也就是為什麽,當在現場接到頂頭上司那通緊急電話之後,方警官會沒有任何掙扎地,同意配合【清理】。
這種超出人類認知范圍的事情,這種非自然的事情……
恐怕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不是第一次發生,但卻沒有人曾經知曉。
這意味著,有某個極為龐大的組織,在密切監管著輿情,控制著事態發展。
作為一名曾經經手諸多大案、並且也曾配合保密工作的刑警,方警官對這套操作了然於心。
所以他決定配合。
然而江耀卻以“我是A級”為理由,輕輕松松把他從那條等待被【清理】的隊伍裡,拎了出來。
——這個組織內部階級非常嚴明。
方警官立刻得出結論。
略一思考,方警官就理解到江耀的用意。
江耀希望自己協助他,繼續追查陸執的事情。
或者說……
方警官的視線再一次望向徐醫生。
銳利如鷹的目光,死死鎖著這個英俊挺拔、微微苦笑的男人。
直覺地,他感到這個人有問題。
說不出來是什麽,但總覺得,不能把江耀交給他。
方警官一手搭在江耀肩膀上,把江耀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你說把我牽連進去,會有危險。”方警官冷冷盯著對方,試圖從對方的眼神動作裡找出蛛絲馬跡,“那你呢?”
徐醫生歎了口氣,無奈地笑笑:“我已經身在其中了,不是嗎?”
——方才清場部來了解情況的時候,徐醫生已經得知,自己和20年前那張照片上複原出來的人物有著一模一樣的相貌。
徐醫生對此也大感震驚。但他很快就冷靜下來,重新回到江耀身邊。
“江耀的事情,我大致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並不多。”徐醫生聳聳肩,有些無奈,“你知道的,保密原則。”
“那就不要隨便插手,干擾他的決策。”方警官握緊江耀的肩膀。
江耀感覺到來自肩膀上的力道。表情微微有些變化。
徐醫生注意到他的表情細節,眼裡的擔憂幾乎化為實質。
徐醫生抿了抿嘴唇,示意方警官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方警官狐疑地上下打量他,說:“可以。”
溫暖的大手從江耀肩膀上脫離。
江耀幾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要!”
不知為何,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方警官和徐醫生中間。
像隻發抖的老母雞。
“……好吧。”徐醫生面露無奈。
方警官隱約察覺到什麽,安撫似的輕輕拍了下江耀的背,低聲道:“別怕。這大庭廣眾的,這裡這麽多人。沒事兒的。”
江耀還是堅持,不想他們單獨走開。
徐醫生和方警官對視一眼,兩人都歎了口氣。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徐醫生凝視方警官的眼睛,“跟您說實話吧,我不希望您被卷入這些事情,其實並不是真的擔心您怎麽樣。”
“畢竟我和您在今天之前——準確地說,在半小時之前,都還不認識。”
“我真正擔心的是江耀。他的精神狀態很差,san值……噢,這是我們的一個專業術語。您可以理解為精神狀態的數據值。”
“他的san值一直很穩定,但在今天卻出現了顯著的波動。而且他還出現了過度通氣的症狀,足足三次。這是很不好的現象。”
“而他san值波動的原因,很簡單,是秦無味。”
“秦無味那邊出了點事情,很抱歉,保密原則,我不能透露更多……您只需要知道,他是因為太擔心秦無味,所以引發了自己的精神障礙。”
“這就是為什麽我不希望您繼續介入這件事的理由。”
“如果您也出事了,那麽江耀恐怕真的會瘋掉。”
徐醫生的語速從容不迫,條理清晰。自始至終他都凝視著方警官的眼睛,堅定地表達著自己。
“我是江耀的心理醫生,我需要對他負責,也要對我們的組織負責。所以我認真地請求您,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方警官卻越聽越皺眉,聽到最後,不耐煩地一擺手:“別說這有的沒的。查案是我們警察的天職。要是怕危險,我就不乾刑警這行了。我看你還是別白費功夫……”
“那您的家人呢?”徐醫生輕輕地,打斷了他。
方警官話頭打住,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你什麽意思?”
徐醫生伸出手,似乎想要撫摸江耀的頭髮。江耀身體顫了一下,沒有躲。
像是被逼到窩棚角落的瘦弱母雞。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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