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老楚頭一個小小的殤醫為何對侯府如此了解?
楚溪客壓下心底的疑惑,借機道:“是吧,孫兒記不清了,不然我明日再去問問……阿翁,明日我還能出門嗎?”
如果老楚頭點頭,他剛好就有借口繼續出門擺攤了!
老楚頭對上他“怯生生”的目光,軟下語氣:“你若想出門,隨時都可以,遇到歹人也不必慌,只需記得不要吃眼前虧,隻管回來告訴阿翁,阿翁幫你報仇。”
“阿翁真好!”楚溪客情不自禁地抓住老楚頭的手,把臉埋在他掌心——這是原身撒嬌時常做的,楚溪客完全是下意識做了出來。
老楚頭卻把手抽了回去,還壓到了被子底下。
因為那雙手早已不是老年人的模樣,而是修長白皙,皮膚細膩。
楚溪客假裝沒發現,還善良地轉移話題:“阿翁,你有沒有聞到糊味兒?”
“嗯,許是羊湯火候大了。”老楚頭就坡下驢。
“我去看看!”楚溪客急吼吼地跑下樓,裝得可像了。
老楚頭唇邊溢出一絲淺笑,垂眸看著那雙與蒼老面容毫不相符的手,低聲道:“想來,瞞不了多久了……”
灶間。
羊肉煮好了,奶白色的湯汁沸騰著,骰子大小的肉粒上下翻滾,因為是買的現殺的新鮮羊肉,楚溪客什麽材料都沒加,只在將將出鍋的時候放了少許鹽巴。
楚溪客找來一大一中一小三隻湯碗,大的那個放了足足半碗肉粒,再澆上半碗濃稠的湯汁,最後撒上香蔥沫,留著給老楚頭吃。
中碗裡只有肉粒沒有湯,他還特意用井水過了三遍,一來衝去鹽粒,二來也能讓肉涼得快一些。不用問就知道,這碗肉是給他的寶貝小桑桑準備的。
最後那隻小碗裡只有少許肉渣,湯倒是盛得滿滿的,乍一看和大碗沒有區別。這是給他自己吃的。
楚溪客把小碗放到院中的石墩上晾涼,剛要回屋給老楚頭端大碗,就見對方正扶著木梯一步步往下走。
楚溪客一路小跑著過去攙扶。
老楚頭沒有拒絕,而是溫柔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楚溪客悄悄看了一眼,發現老楚頭的手已經不再白白嫩嫩,而是變得枯黃松弛,像個老人的樣子了。
他假裝沒有發現,笑眯眯地問:“阿翁是想去灶間吃,還是在外面?”
“就在樹下吧,悶了這些時日,早想透透氣了。”雖然坐在灰撲撲的石凳上,老楚頭依舊透著股從容雅致的氣度。
“我去給阿翁端羊湯!”楚溪客風風火火地跑進灶間。
然而,當他捧著大碗出來時,卻看到老楚頭已經端起那隻晾在大石墩上的小碗,姿態悠然地喝了起來。
“阿翁,那是我的,這隻才是您的!”楚溪客連忙把大碗遞過去。
老楚頭擺擺手,說:“我的傷剛好,不能吃太多肉塊,崽崽吃吧!”
楚溪客訕訕道:“沒、沒露出肉塊啊,阿翁怎麽看到的?”
老楚頭淡淡一笑,眼底染上夕陽的暖意:“我只是了解我家崽崽。”
一瞬間,楚溪客心裡酸酸漲漲的。
他生來就沒有親人,不知道別人的父母都是什麽樣的,但他就是斷定,老楚頭一定是很好很好的那種家長吧!
“喵~”
竹牆底下的小圓洞,露出一個毛乎乎的小貓頭。
楚溪客的心一下子暖了起來,他並非沒有家人,他還有桑桑!
“阿翁,這是桑桑,暫時是鄰居家的貓,以後會成為咱們家的貓。”楚溪客毫不客氣地介紹道。
“這小家夥鼻子可尖了,一定是聞著羊肉味來的……桑桑,過來吃肉啦,滿滿一碗肉,都是你的哦!”
他把專門給桑桑準備的中碗拿出來,放到自己身前,明目張膽地勾引小貓咪。
桑桑卜楞著小腦袋,謹慎地看了一圈,然後就顛顛地衝著樹下跑了過來。
“阿翁您看,桑桑很聽我的話呢!”楚溪客一臉驕傲的樣子。
話音剛落,就見小貓咪直溜溜地跨過裝滿肉粒的黑釉碗,喵喵叫著撲到了老楚頭腳邊。
楚溪客再次傻眼。
第8章
楚溪客酸了。
遙想幾日前,他第一次遇到小號桑桑的時候,桑桑只是沒有拒絕他的摸摸,他就開心得像個沒見識的老父親。
然而這一刻,他看到了什麽——
桑桑歡天喜地地跑到老楚頭跟前,蹭蹭腳腕,扒拉扒拉褲腿,還亮出萌萌的小嗓音撒嬌!
可是,又能怎麽樣呢?桑桑小可愛只是轉過毛絨絨的小腦袋衝他叫了一聲,楚溪客就不加猶豫地湊上去了,撓撓下巴,順順背毛,捏捏小爪子,伺候得可到位了!
老楚頭笑笑,溫聲道:“看樣子我睡著的這幾日崽崽過得不錯,不僅結識了一位‘兄長’,還拐帶了一隻小狸奴。”
“其、其實不止,我還去寺廟裡為阿翁求了一個平安符……”
楚溪客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老楚頭的反應,他希望以這種潛移默化的方式慢慢展現出他與原身的不同,一步步讓老楚頭接受真實的他。
意外的是,老楚頭並沒顯出驚訝的神色,就仿佛全然忘了他原本患有“癡傻症”,轉而從袖中摸出一個樸素的小荷包。
“可是這個?”
楚溪客點點頭:“就是這個,據說是菩提寺的主持一了大師親自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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