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后宮豢養了那麽多女人,她們或樣貌、或神態、或脾氣秉性都有那麽一絲阿依木的影子,生下來後被冊封成皇子或公主的卻寥寥無幾,連肖似先帝的景越都被扔在冷宮那麽多年,唯獨宣和一出生就獲得了敕封,從小到大恩寵無上。
只因她長著一雙和阿依木極其相似的眼睛。
先帝就像守在洞口等果子成熟後好狼吞虎咽的野獸,沒曾想某天這顆果子竟起了叛逆之心,自己跳下枝頭跟人跑了,怎不叫他狂怒?
姚家被滅門是必然。
他只是不該心軟,挨不住宣和哭著求他,在姚家被滿門抄斬前放了那把大火,趁亂救出姚氏兄弟,導致了後來的慘劇。
宣和因目睹心愛之人被投入蠆坑而大受打擊,於深夜墜樓而亡。
那時容衍因私放大火被先帝察覺關進鐵籠受罰,被放出來時已經晚了……宣和的屍骨是他親自收斂的。
自那以後,行走在深宮之中的容衍愈發陰沉寡言了。
姚厝掐著他的手指開始顫抖,容衍的話就像一把利劍直直插入他心臟,宣和每次提起先帝時那厭惡而欲言又止的神情反反覆複閃現在他腦海。
是的。
他早該猜到了。
他只是不願意接受而已。
不願接受他心中聖潔溫柔的公主,只是一個惡心老男人豢養出來的寵物罷了。
姚厝咬牙:“那又如何?憑什麽你手上沾了那麽多無辜之人的鮮血,說收手便能收手,而我什麽錯都沒有,卻要永生永世不人不鬼地活在這個沒有宣和的世界裡!”
“永生永世麽……”容衍低聲呢喃,渙散的瞳孔閃過一絲清明。
姚厝並未捕捉到這抹異常,他神情瘋癲失常,將容衍狠狠摜到山壁上,獰笑道:“就這般輕松死去豈不是便宜了你,倒不如同我回去,做我的蠱如何?”
言罷他攤開手掌,自掌心鑽出一條長生蠱成蟲,扭動著往容衍胸口鑽去。
容衍蹙眉,一滴鮮血浸透胸前的衣衫。
就見那蠱蟲才鑽了個頭,突然開始劇烈掙扎扭動,返身躲回姚厝體內,任憑如何召喚都不出來了。
“這是——”
只有寧長風的血才會讓蠱蟲避之唯恐不及。
未及他想明白其中關竅,就見方才半死不活,任他欺凌羞辱都無動於衷的容衍突然極淺地勾了勾唇——
一把匕首貫穿了姚厝的小腹,刃尖在皮肉內絞了半圈,往上一提!
一道半臂長的血口瞬間被拉開,其肚腹內早已被吃得空空如也,一條如黃鱔般的漆黑蠱蟲自活屍的腹腔內奪路而出,被飛來的匕首釘在地上。
失去母蠱的活屍僵直倒地,容衍撐著力氣站起,搖晃了幾步才勉強站穩,就見那被釘在地上的母蠱約三寸余長,全身漆黑黏滑,它揚起異常膨大的頭部,開始無差別噴射毒液。
被毒液濺射到的地方無不枯萎腐化,就連牢牢釘住它的玄鐵匕首也開始鏽蝕,斷裂。
容衍面色一變,疾步上前,卻還是晚了一步。
那蠱蟲帶著被蝕斷的半截匕首尖一擺尾,鑽進泥土中消失了。
第85章
南越,祭司宮。
姚厝換了副軀殼,捂著胸口步履踉蹌地奔入地底,一日之內被兩次擊中本體,對它而言是極大的消耗,亟需補充體力。
落十一迎上去:“二哥,怎這般早——”
話音未落脖頸陡然被掐住,腳尖逐漸離地,脆弱的喉骨發出“咯咯”的聲音。
姚厝眼眸血紅,獠牙逐漸伸長,從齒縫間擠出兩個字:“叛徒!”
言畢朝他脖頸咬去。
只聽風聲忽響,由遠及近,姚厝未及反應,一把匕首飛來,削斷了他抵上落十一喉管的半截獠牙。
姚厝吃痛手下一松,被落十一抓住機會脫身,遠遠地落地,背抵著石壁驚魂未定地看著他。
寧長風自孔洞內走出,站在落十一身前。
沒有及時得到補給的姚厝形容愈發狂躁,他抬起紅得滴血的眼珠子盯著寧長風,神經質地大叫:“原液還我!”
寧長風從懷裡掏出玉瓶在他面前晃了晃又收起,氣定神閑道:“原來這就是你的原液,難怪那些女屍不僅不受活屍攻擊,還能死而復活,原是給她們棺材裡泡了這個。”
喪屍王的“原液”約等於覺醒出異能人類的能源核心,都是用以儲存龐大的能量這一物質的載體。寧長風的木系能量與治療和淨化有關,姚厝的則不得而知。
寧長風一直以為喪屍王的“原液”定然是和毀滅相關,但從方才得到的訊息來看也許不是。
姚厝的臉色愈加猙獰。
連著一日被暗算、被偷家,培育了整整十幾年的宣和被毀於一旦不說,連原液都被人偷走了,怎不叫他憤怒?
姚厝被削斷的獠牙再次長出,青黑色的指甲伸長,朝寧長風撲來。
“走!”寧長風一腳將落十一踹下孔洞,獨自迎上去。
堅硬且長的指甲劃破風聲撞上短刃,發出金石交擊的聲音,寧長風將異能灌注在刃鋒上,每一擊都在姚厝身上留下一道血口,不能愈合。
幾十招過後,血口越來越多,姚厝新換的軀體已破爛不堪,身形速度大大放緩。
反觀寧長風,身上雖被抓出幾道口子,但很快就在異能的催動下恢復如初。
他不動聲色地護住小腹,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退出數丈之遠的姚厝,以防他突然發出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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