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儔:“……”
你倒是告訴我你家主子在哪個屋啊?
耳邊驟然傳來輕微的異動,裴儔趕緊找了叢竹子藏了。
一個人踏著輕功而來,落在了院子裡。
這人亦是一身黑色勁裝,應是秦焱的親衛之一。不似秦四的沉穩與秦十六的活潑好動,他的面容有些冷冽。
這人的腳上功夫不比秦十六,因此裴儔才聽見了聲。
見他動了,裴儔也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這親衛在一處窗前停下,將懷裡的東西置於窗後的桌上,便回身離開了。
此時天光尚好,裴儔眼尖地瞧見,那東西被信紙包裹著,極厚,若是紙張一類的東西,怕是有個幾百上千頁,是什麽?帳本?書?
他一邊思索一邊往窗戶靠近,卻在三尺之地及時刹住了步子。
拋去其他不講,這般窺伺別家機密的小人行徑,他才不屑做。
“你倒是會找地方。”這人說話帶著笑意,似乎心情不錯。
裴儔一轉頭,就看見秦焱站在竹林裡,望著他,笑得正開懷。
秦焱今日未著玄色,反而穿了一身藏青緞底的寬袍,他身形高大勻稱,什麽衣服穿起來都自帶韻味,頭髮還是扎的馬尾,只是今日綴了些青色帶子。此時往那兒一站,不似殺伐果決的虎賁將軍,倒像位姿態風流的王孫公子。
裴儔調開目光,不太自在地咳了咳。
秦焱於是笑得更歡了。
“國公爺壽宴,你不去幫著待客,把我引來此處,是要做什麽?”
秦焱慢慢踱步過來,笑道:“我讓十六帶你去書房,你自己跑來了我的……臥房,倒還盤問起我來了?”
裴儔呆了呆,顫聲道:“臥……臥房……”
他轉頭看了看,這不就是上次秦焱醉酒將他強擄來的地方嗎!
怪他一心想瞧那親衛動作,竟沒發覺這是人家睡覺的地方。
他也不好說秦十六把他丟院子裡就跑了,隻維持著一代首輔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優良品質,臉不紅心不跳,道:“哦,不小心走錯了,咱們還是移步書房談事情吧。”
“走錯?”秦焱在他身前站定,兩手交叉豎於胸前,微微俯身,視線牢牢地定在他臉上。
“景略,你十九歲起就在這國公府裡來來去去,閉著眼睛都不會走錯路吧。”
裴儔訕訕道:“眼睛不好,夜裡興許還真瞧不大清。”說完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麽把心裡腹誹的都講出來了。
果然秦焱當了真,收起笑意,有些慌張地道:“你眼睛怎麽了?可是受傷了?”
“從前國子監落下的老毛病,看了許多大夫都不見好,除了夜裡不大看得清東西,不妨事,勞秦將軍費心了。”
這具身體是裴小山的,那這眼睛上的傷,相比就是裴小山在國子監受人欺侮的那段日子裡留下來的。
秦焱略一思索,去抄他手腕,道:“府中現下正有一位神醫,我帶你找他瞧一瞧。”
裴儔反應極快地避過,道:“不必勞煩。”
秦焱抓了個空,也不收回手,就那麽直直地伸著,視線幾乎黏在裴儔身上,不說話。
裴儔不敢看他,隻盯著腳下的一株蘭草瞧,道:“秦將……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嗎?”
良久,秦焱才轉過身,悶悶道:“跟我來吧。”
見他徑直走進了臥房門,裴儔步子微頓,想著秦焱好歹一朝總督,不至於在這裡使什麽陰損手段,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秦焱點了燈,示意裴儔在主座上坐下,自己去了裡間。
裴儔上次找東西來過一回,知道隔著那一扇薄薄的屏風,後面就是秦焱的床鋪。
他余光止不住地往那邊瞧,那屏風並未起到多少遮擋作用,裴儔見他從枕頭邊拿了個長長的布包出來,瞳孔微縮。
裴儔站起身,目光始終盯著那布包,直到秦焱在他面前將它展開。
藍底繡金的錦緞裡,靜靜地躺著一柄長劍。
他的,靈鈞。
劍長一尺六寸,用了最堅固的玄鐵,千錘百煉,煉製出最靈巧纖細的劍身,出自前朝第一鑄劍師之手,世上無人能出其右。
這樣的劍,當今世上只有兩把。
裴儔不必再問這劍為何在秦焱手中了。
直到他殞命當日,靈鈞依舊纏在他腰間。
裴儔不去接那靈鈞,他煩躁地在房裡走了幾圈,對上秦焱的眼睛,艱難道:“你當日在現場,還拿走了靈鈞。”
“是。”
裴儔喉中微哽,繼續道:“漆輿查了一個多月,城門進出沒有記錄,京衛調用也查不出異常,只差將整個邯京倒過來再翻上一遍,都沒能找到那群刺客的蹤影。”
他漸漸啞了聲音,道:“不是外來者,那便是自己人,京衛……邯京三個大營盡歸你管轄,闞竹意……闞竹意也是你的人吧。”
闞指揮使與明威將軍素來交好,邯京人都知道。
那他後來帶兵滿邯京找刺客,竟都是在做戲?
裴儔越想越心寒,未等秦焱出口解釋,靈鈞也不要了,邁開步子就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察覺到身後之人掠了過來,裴儔曲肘一招擊出,他下了死手,就是想將人震開。
不想秦焱竟用身體生接了這一招,悶哼一聲卻沒有後退,雙臂一展將人抱在了懷裡,又執了那雙作亂的手,壓在胸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