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詳細的,裴儔便不知道了。
秦權道:“我雖隨先帝開國定邦,到底是個外姓人,關於這勤道,我知曉的與你大致相當,只是我認識一人,正是這勤道的現任家主。”
裴儔驚了驚,“是誰?”
“我不久前去探過那人口風,但還沒收到回信。未得到那人的許可之前,我還不能告訴你。”秦權眸色深深,沉聲道:“你只需知曉,到了不得已的時候,老夫會站在你這邊。”
裴儔一顆心懸了又懸,隻好道:“多謝國公爺。”
秦權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忽道:“聽說你前幾日身子不好?”
裴儔恍惚地搖了搖頭,埋頭飲茶。
他皮膚雪白,因著多日操勞,眼下泛青,垂眸時長睫微顫,加上眉頭淺蹙,瞧上去便有幾分不可言說、欲語還休的味道了。
秦權眯了眯眼,壓低了聲音道:“是不是我家這臭小子太過火了?他從小被我寵壞了,向來無法無天,小裴你可別慣著這混帳!”
裴儔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你若是受了什麽委屈,盡管來找我!我親自動手,這混帳還能反了天不成!”
裴儔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隻得無奈道:“國公爺誤會了,不是那麽回事啊……”
拉著人解釋了好一番之後,裴儔才出了國公府。
他出府時戌時剛過,街上行人卻少得很,走了一陣,漸漸瞧不見人影了。
忽有兵甲擦磨的聲音響起,裴儔幾步躍進了一旁巷子裡,探出眼睛瞧著街上動靜。
邯京衛們在集結,一波一波地在街上走過,都手持著長槍,黑甲與槍尖泛著涼意,將路上的行人往家趕。
裴儔瞧了一陣,眼皮子猛跳起來,飛身踩上屋簷,急速往太師府而去。
他繞過前院,直接扎進了書房裡,提筆落字,匆匆幾句話繪下,又抄作好幾份,撞在竹筒中封嚴實了,起身出去。
太師府中水池溪流四通八達,這還是裴儔初為太師時親自改造的,此處水路可通往全城,一路流向邯京城外。
裴儔往幾個不同的池子裡投擲了竹筒,又摘片葉子吹了聲口哨,立刻有信鴿與海東青振翅飛進院子,落在了窗沿上。
*
梁州。
最後一批晚稻也收完了,農人們正將稻子封口,拿背簍背回村裡去。
梅映宵靠在拌桶上,揉著酸痛的胳膊,瞧著天邊夕陽,難得露了個發自心底的笑容。
崔邈亦是赤腳踩在田裡,身上全是稻屑,臉上有些癢,他忍不住搓了搓,笑道:“如何,梅大人,收獲的感覺不錯吧?”
梅映宵仰頭活動筋骨,聞言朗聲笑道:“很不錯!”
崔邈一屁股坐在田埂上,拿出煙袋點了,緩緩抽了一口煙,呼出一口白氣,饜足道:“早前曬好的那批已經脫粒裝好了,不日便可開拔前往邯京。梅大人,你這差事算是完成一大半了,等回了邯京,可得讓裴首輔給你升官咯!”
梅映宵卻微抿了嘴,沉聲道:“不,不去邯京。”
崔邈挑起眉頭,“不去邯京?那去哪兒?”
梅映宵抬眼辨了一會兒,伸手指了個方向。
崔邈跟著看過去,臉色驟變。
*
裴儔喊來裴旺,讓他趕緊出門,拿著太師印去寇府找寇衍,又把自己關回了書房裡。
他拿著一把小刀,在日常辦公的桌底刻著什麽,片刻後才站起來,蹲得太久有些頭暈目眩,便靠在桌邊緩了會兒。
思及方才秦權同他聊過的事,裴儔提起筆,又寫了幾份不同的紙條,照樣裝好之後,去喚海東青。
前院驟然爆出一陣炸響,裴儔似乎聽到了裴旺的怒罵聲。
兵甲相撞之聲漸進,裴儔面色不變,將靈鈞取下,放到了書架後的暗格裡。
邯京衛持著刀槍強闖到後院時,裴儔正放飛了最後一隻海東青。
他從容走出書房,負手與他們對視片刻,就見邯京衛們往兩邊一讓,一個黑袍男子慢慢走了出來。
“裴首輔,真是好久不見。”
前刑部尚書,蔡起辛。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
垂死病中驚坐起,今日新章還沒寫——
過年假期過得就是快呀,今天竟然都初三了QAQ
第80章 傷痛
裴儔被潑了一桶冰水, 生生凍醒過來。
他雙手被鐵鏈高高吊起,腳尖勉強及地,辨了一會兒當前光景, 才緩緩抬起頭。
入刑部大牢不過兩日, 他整個人都已經瘦了一大圈,嘴唇皴裂泛白, 幾乎與臉皮一色。濕衣貼在身上, 被過道的風一吹, 冷徹入骨。
裴儔疲憊不堪地抬眼,直直望著眼前那人。
“秦焱勾結金赤進犯大淵邊境,佯裝禦敵實則竊國。你是他在邯京的內應,妄圖裡應外合顛覆大淵, 你們來往的書信盡數在此, 裴小山,還不認罪?”
蔡起辛重新穿戴起尚書衣冠, 手裡盤著兩個掌珠, 坐在椅子上睨視裴儔。
裴儔冷冷瞧著他, 開口時隻覺喉中刀割一般地疼。
“你是桂存山的人,大理寺遍尋你不到, 是因為邯京衛早已同桂存山沆瀣一氣。”他咽了咽喉嚨,喘了口氣才繼續道:“先首輔之死就是邯京衛乾的吧?那李鉞不過是你們推出來擾亂視線的棋子,用完之後就棄掉。讓我猜猜, 桂存山的手伸得可真長啊,金赤人說入侵便入侵, 你們承諾了他們什麽?金銀?還是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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