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焱昨日那般凶,他也確實有些疲憊,便歇下了立刻起床的想法,轉頭吻了一下他唇角,繼續困覺了。
未時二刻,裴儔神清氣爽地穿衣出門,正碰上前來找秦焱的秦四與秦十六,他笑著打招呼,一個字都還未說出口,秦四瞥過他脖頸處,一把捂住秦十六的眼睛,如臨大敵般後退,退開幾步還不夠,甚至架起輕功,幾個起落間飛出了秦焱的院子。
裴儔:“……”
他意識到不對,趕忙回了秦焱臥房,見他穿了身中衣正準備洗漱,衝過去將人往旁邊一撥,就著水盆裡的水照了照,瞬時沉了臉。
“秦鶴洲!!”
本打算開溜的明威將軍腿一軟,生生跪倒在地,與裴儔大眼對小眼。
裴儔一連三日不曾理會過秦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
第77章 風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 寒露過後,景豐帝不知怎的患了寒疾,病來如山倒, 已是多日不曾臨朝, 裴儔親自帶著太醫去瞧過,隻說這病要靜養。
劉奕參政已久, 在景豐帝的授意下, 裴儔逐漸將部分政事交到他手上。劉奕雖性子平和, 做不到雷厲風行,在龍淵閣眾人的幫助下,倒還是勉強挑起了大梁。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梁州。
梅映宵坐在田邊, 就著溝中的水衝洗。他褲腳高高挽起, 膝蓋以下沾滿了田泥,正埋頭搓洗。
他一連勞作多日, 倒不似初次下田那般狼狽了, 隻袖上發間帶了些泥, 瞧上去有些懵懂。
梁州這地方,每逢秋收多烈日, 他日日在田地裡打轉,白淨書生也曬成了農家小子。
一赤腳老翁爬上田坎,頭上戴了個草帽, 四處望了望,朝著這邊走來, 他招手喊道:“小梅!小梅!快過來這邊, 吃點東西!”
梅映宵抬頭一看, 揮了揮手, 示意自己聽到了,遂放下褲管,起身下了田坎。
一眾農人見梅映宵來了,七嘴八舌地說起話來。
“今天的饃加了玉米,可香嘞,小梅多吃幾個!”
“瞧小梅這身板瘦的,我家虎子做了燉雞,給你帶了些來,好好補補!”
“姨家裡沒人做飯,就帶了幾顆紅棗,小梅別嫌棄啊。”
梅映宵被各色食物塞了滿滿一懷,又不好拒絕,隻得一一道過謝,隨便坐在拌桶邊緣,拿著個玉米饃饃慢慢吃著。
“瞧小梅這斯文樣,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哈!”
“那是,要我說啊,你家那虎子也不小了,還是得送去學堂讀書,等將來考個進士也成啊!”
“唉,自打他爹走後,這孩子就轉了性子,只知道埋頭乾活,我是管不了他了!”
梅映宵靜靜聽著,望著一望無際的稻田,出了神。
田埂上忽跳下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看了片刻,伸手遙遙往這邊指了一下。
“哎,那不是你們家虎子嗎?”
張嬸兒啃著一個生紅薯,聞言站起來,待男孩走近了,才問道:“虎子,你不在家裡守著,來田裡做啥?”
虎子沒說話,隻往旁邊讓了讓,露出身後的人來。
村民們上下打量起這人來。
只見這男子約莫四十歲上下,額前碎發有些散亂,胡子也沒剃,身著褐色短袍,有些瀟灑落拓的意味。
張嬸兒給虎子使眼色,示意他解釋一下,後者卻木著臉上了田坎,飛快跑開了。
“害,這臭小子!”
張嬸兒在衣裳上擦了擦手,道:“這位先生是來做什麽的?”
男子在人群中瞧了一陣,似乎沒看到想找的人,微微蹙眉,拱手禮貌道:“聽聞邯京來的督糧官就在此處,在下想見他一面,勞駕,請問他在何處?”
眾人面面相覷片刻,張嬸兒伸手指了指拌桶上那個背影,道:“你找小梅啊,喏,那不就是?”
男子跟著望過去,怔了怔。
片刻後。
“龍淵閣主事,梅映宵。”
“在下崔邈。”
梅映宵引著崔邈走在田埂上,道:“這麽說,崔先生此來梁州,是裴首輔的授意?”
“我本在附近遊歷,首輔找人傳書於我,便過來看看。”
梅映宵點點頭,忽停步蹲了下去。崔邈一臉茫然,也跟著蹲在了田埂上。
稻谷的種植時間不一,收獲的時間也不統一,像他們站的這方水田,谷粒還泛著微微的青色,需要再養些時日。
田中蓄的水約莫到田埂的一半高,梅映宵靜靜瞧著水面,見一處緩緩浮上幾個氣泡,飛速出手往泥裡探去,撥弄一陣,待泥水都攪渾了,一使力,抓了個長物上來。
崔邈被嚇了一跳,往後一退差點摔下田埂。他定睛一瞧,是條田鱔。
“……”
梅映宵掐著那田鱔要害,任它在手裡掙扎,折了根草穿過田鱔兩腮,提在手上。
他抓了一把泥按在田坎上,細細抹著,解釋道:“這長魚最是煩人,專在這田埂上打洞,農田好不容易蓄的水都流光了,稻子養不熟,就會敗了這一田的收成。”
崔邈瞧著他,含笑道:“看來梅大人來梁州這一趟,真是學到不少。”
梅映宵微怔,田鱔不停擺尾,打在他褲腿上,他低頭瞧了一眼,隻無奈地搖了搖頭。
二人在壩上一處涼棚裡落座,梅映宵將田鱔系在木桌邊,洗淨了手,給崔邈倒了碗茶,道:“這田間地頭沒什麽好東西,一碗粗茶,崔先生勿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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