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銘喘了一會兒,氣理順了才想起來道謝,他站直身子,拱手道:“多、多謝裴大人相救,謝某日後必定……”
“行了。”裴儔實在受不了他這股酸腐味,趕緊打斷了他。
兩人歇氣這會兒,謝府門前來了一輛馬車。
一個丫鬟先下了馬車,又將馬扎取下放好,才扶著一個女子下了馬車。
那女子一身白衣,面容姣好,瞧著有些憔悴。
主仆二人上了台階,女子上前幾步,對著謝銘行了禮。
謝銘一怔,趕緊將人扶將起來,有些不確定的道:“你是靈衣?”
謝靈衣蒼白著臉,勉強笑了笑道:“叔父,多年不見,您身體可還好?”
“好,叔父一切都好。”謝銘紅了眼,道:“好孩子,你遠道而來,受累了,怎麽沒見你夫君?”
謝靈衣說話十分溫柔,“他軍務繁忙脫不開身,我隻好先回邯京了。”
“唉,苦了你了。既來了就進去吧,只是……老太君方才氣過一場,你說話仔細些,莫要再觸了她的霉頭。”
“靈衣明白。”
謝靈衣衝二人福了福身,帶著丫鬟入了府。
裴儔問道:“這位是?”
“這是我本家兄長的二女,姨娘所生。”
裴儔驚了驚,“那去世的不正是……”
“正是她的親生母親,我已故兄長的二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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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貪嘗
二人不便在謝府門前停留, 離了龍武大街,一路邊走邊聊。
原來這謝靈衣正是嶺南總督的副將桂垚的妻子,二人是私定終身, 且那時桂垚不過是邯京城中一無名小卒, 無錢無勢的,謝靈衣不肯接受家族安排的婚事, 說什麽也要跟桂垚走, 謝老太君便揚言不再認這個庶女。
後來桂垚拜入桂存山麾下, 靠著戰功一路坐到了副將之位,謝靈衣才終於在邯京抬得起頭,謝老太君對她亦是睜隻眼閉隻眼,大部分時候, 還是不給好臉色瞧的。
謝靈衣自隨了桂垚去嶺南, 距今已有七年不曾回過邯京了。
裴儔暗道這謝家二女倒是個專情人,忽道:“那桂垚待她如何?”
謝銘想了想道:“我雖沒見過這位將軍幾次, 靈衣一直在與我通信, 她早早喪父, 便拿我當親父看待,常與我說些心裡話。他在戰場上幾經生死, 所掙軍功亦是為了兩人能在邯京有一席之地,照她信中所言,這桂垚確是待她一心一意, 從不曾委屈過靈衣。”
裴儔點了點頭,“謝小姐眼光不錯。”
謝銘今日心情幾經翻覆, 此刻打開了話匣子, 對裴儔也愈發親近起來。他眼珠子轉了轉, 忽道:“裴大人眼光也不差啊。”
裴儔愣了愣:“啊?”
謝銘揶揄地瞧著他, “你家那位,可是世上難尋的良人。”
裴儔:“……”
果然,無論是多沉默寡言的人,只要熟絡起來後,一個比一個會調笑別人。
*
裴儔親自將謝銘送回了國子監,出門便見大門左側石獅子上蹲了個少年郎。
他好一陣無言。
這小孩怎麽專挑石獅子踩啊?
秦十六見了他,先是給了個大大的笑臉,下一瞬,右手倏然伸出,一道白影徑直對著裴儔刮了過來。
他迅疾出手,拿雙指夾住,換得秦十六的一聲稱讚。
“裴大人身手不錯!”
“過獎。”裴儔將那信封展開,拿出信紙一看,只見其上鐵畫銀鉤地寫了一行字。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1]
“我家主子邀您往城西湖心小舟一敘,話已帶到,十六就先走了。”秦十六說完就走,頃刻便沒了蹤影。
裴儔摩挲著信紙,嘴角忍不住揚了揚。
*
城西有片湖,約莫比景豐帝禦園裡那個大了一倍,平日裡常有人泛舟湖上,攜手佳人畫船聽雨,最受文人的喜愛。
裴儔到湖邊碼頭時,天上陰雲密布,下起了毛毛細雨,他一路行來,發上已盈滿了細小水珠。
湖中央正有一艘畫舫,上下兩層,四角俱綴了宮燈,簾影綽綽,形容頗為風雅。
秦十六管這叫小舟?
裴儔無言片刻,四下瞧去,湖邊空無一人,只有一葉棗紅色小舟,應是供路邊行人行至湖中所用。
周圍的人想必早早被打發掉了,以裴儔的功力,自然可以踩著那葉小舟渡過去。
湖面上本來生著大片大片的荷花,秋日已至,眼下已經枯萎得差不多了,隻余些殘荷耷拉著,被雨幕一打,垂得更低了。
裴儔禦起內力,飛身而起,踏過片片荷葉,往那畫舫而去。
船中人聽見了動靜,掀簾出來,幾步行到二層邊緣,笑著衝裴儔伸出手。
裴儔落在了邊緣的欄杆上,才站穩,低頭就瞧見一方素白手腕,二人相視一笑。
“我非嬌娘,不必如此小心。”
秦焱維持著手伸出去的動作,笑道:“我知道,我就是想這麽做。”
裴儔挑眉,還是將手放了上去,被秦焱牽著跳下了欄杆。
他打量著周圍,稱讚道:“秦將軍大手筆啊,這地方要花不少錢吧?”
“還成。”
裴儔“嘖”了一聲,“敗家。”
秦焱繞到簾後吩咐人準備吃食,聞言道:“確實敗家,皆因沒有個管家的夫人,唉,難辦,實在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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