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樓不知道看到什麽有趣的,迫切地喊了兩三聲,晏醉玉定睛一看,是塊石頭。
“……”
他再定睛一看。 他再定睛一看。
無論定睛再看多少次,這都是塊石頭,平平無奇的石頭。
賀樓還在問:“仙尊,這是什麽?”
晏醉玉心想,嘿,我就不信了。
他掐了個決,破開結界,白色的光幕慢吞吞往兩邊打開,他甚至等不及完全破除,直接探手進去。
摸到「石頭」的那一刻,晏醉玉心裡有了數,這是塊外觀看著像石頭的,特殊精鐵。
好東西,他暗自讚歎一聲。
“是塊精鐵,我沒猜錯的話,它鍛造的武器,應該能輕易破開大部分仙法防禦。”晏醉玉把鐵塊遞給賀樓,示意他上手摸摸。賀樓還停留在眼睜睜看著他打開結界,拿出仙器的震驚中,還記得二樓的仙器不能隨便碰,連忙退後了點,“您玩,您玩就好。”
晏醉玉跟他相處兩天,多少摸清一點他的秉性,這小孩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但做起事來鬼機靈鬼機靈的,擇徒那天看出來掌教心軟,下了演武場就去人家門前跪著,要不是掌教後來知道他跟陳家的那點恩怨不肯松口,他能跪到天荒地老;看出掌教這裡沒戲,他又去跪晏醉玉,知道晏醉玉不好說話,他就裝乖,裝得一手好寄人籬下可憐兮兮謹小慎微;一聽說晏醉玉挺喜歡自己,就連忙示好。也不知道是哪裡學的這看人眼色的好本事。
晏醉玉一把勾住他的衣領,把精鐵往他懷裡塞,“你問,我才拿的,你是主犯,我是從犯,別想跑。”
賀樓辯解,“我沒……”
“你有。”
賀樓憋屈地捧著精鐵,看了晏醉玉一眼,又看看精鐵,攥緊了手指。
他完全當真了,深思熟慮了一會兒,他問:“仙尊,如果……如果我認下這件事,您能收我嗎?”
晏醉玉總算沒忍住,笑出聲來。
“你這小腦瓜裡,天天都在想什麽?”晏醉玉無奈地說:“這麽點小事拿你頂罪,我犯得著麽?拿都拿了,送你吧。”
賀樓仔仔細細地分析著他的神色,皺著眉頭,有點苦大仇深地看著懷裡的精鐵,“仙尊,咱們有什麽話就直說,你拿我頂罪我也不會生氣……”
“真不生氣。”
賀樓噎了一下。
好吧多少還是有點。
晏醉玉笑:“不逗你,你怎麽這麽不禁逗,咱們縹緲宗沒有這樣的事,誰的錯誰認罰,發現有人推諉責任說謊話,掌教師兄會直接逐出宗門,他最討厭這樣了。”
他想了一下,去二樓隔間裡翻了翻,翻出兩張泛黃的宣紙,就著旁邊殘存的筆墨,寫了四個龍飛鳳舞言簡意賅的大字:晏醉玉,拿!
然後他極為囂張地貼在了破損的展台旁邊。
“我的字,不會有人認錯,這樣安心了吧?”
“……”賀樓愣愣的,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揣著一件仙器,被晏醉玉抱下了樓,出了械庫大門,明亮的陽光傾灑下來,他才有幾分實感,摸著精鐵嶙峋的邊緣,小聲說:“謝謝。”
晏醉玉怕自己回了他會更尷尬,索性裝沒聽到,轉而問:“你想把這個做成什麽?”
“嗯……”賀樓捧著精鐵左看右看,愛不釋手,“做成弩吧,應該會很鋒利。”
“唔,那你可要找好一點的鐵匠,這種鐵對火候的要求很高,出一點差錯就費了。”
“這樣嗎?”賀樓有些猶豫,請很好的鐵匠,那要很多錢吧?
他沒有錢。
“我可以自己打,我以前在鐵匠鋪當過學徒,小心一點,沒有關系的。”他說完,沒什麽底氣地去問走在旁邊的晏醉玉,仰著臉,巴巴的,“我技術還行,仔細一點,沒有關系吧?”
晏醉玉莞爾,“可以,不需要太高超的技巧,用心就行。”
賀樓這才放下心來,把精鐵放在腿上,拿衣擺卷了三卷,珍而重之地裹住,然後才掄著兩條細胳膊,飛快地推著輪椅,跟上晏醉玉的步伐。
他好不容易跟上了,晏醉玉卻忽然一頓。
“怎麽了?”他疑惑地問。
晏醉玉微一歪頭,臉上露出幾分若有所思來。
“這種精鐵鋒銳無雙,專破仙法防禦,打成弩的話,可能一出手,就是殺人的東西。”
聽聞此言,賀樓愣了一下,有些緊張地舔了一下嘴唇,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怎麽,然後他說:“那、那就不打弩了吧,打成短刀,正好跟我的短劍配一對。”
晏醉玉深深地看他片刻,笑了。
“都行。”
第8章
扶搖仙尊跟他的記名弟子在山路上悠閑地散步閑聊,完全沒考慮到青雲上這會兒已經鬧翻了天。
掌教這幾日忙叩仙大會的事,常常不見人影,修士手段非凡,居所一般不靠人力巡邏,而是設下重重禁製,相較別派掌教,縹緲宗掌教大人就更與民同樂些——他連禁製都未設,只在幾間存放重要資料的屋子外留了結界。
縹緲宗宗風如此,幾大仙尊居住的地方也是大喇喇敞著,所以才總有「斜竹裡避難所」的說法,弟子們但凡機靈些,青雲上一日遊完全不成問題。
被晏醉玉唆使著去尋寶的這批新弟子,就尤其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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