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分散開來,避人耳目離開校場,最終在青雲上後山隱秘處碰頭。再沿著後山小徑,順利潛入青雲上後殿,期間沒有驚動任何人。
扶搖仙尊親自下的令,少年們絲毫不疑有他,摩拳擦掌將這當成一次歷練,他們甚至還揣摩了一下——既然是尋掌教仙尊的寶藏,那必然不能讓掌教仙尊知道,只有瞞過掌教的耳目,順利尋寶,才算優秀的宗門接班人。多麽合理的邏輯?所以他們綁架了意圖稟報掌教的教習導師,一路扛著導師上山,按頭放風,按頭同流合汙。
等晏醉玉在械庫跟賀樓磨蹭三四個時辰,又慢悠悠踱步回來,推開院子的大門,院內已經整整齊齊擺好了數十壇外觀各異的美酒,初步診斷,應該全是掌教近幾個月收繳的違禁品,粗略一數,約在三十壇上下。
晏醉玉站在門口,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半大小子們你推我擠站在一塊兒,神色間有隱隱的自豪,他們也不說話,等著仙尊先開口誇讚。
愣了好半會兒,晏醉玉輕輕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忍俊不禁:“你們……”他實在不知道如何評價這種超強的行動力,隻好搖搖頭,比了個大拇指:“厲害。”
強自維持的沉靜氣氛被瞬間打破,少年吵吵嚷嚷互相喧鬧著,一會兒說我比較快,一會兒說我找到的線索,個個興奮,神采飛揚。
過了一會兒,有個弟子鼓起勇氣問:“仙尊,那獎勵……”
晏醉玉莞爾,大方道:“都算,就不清點了,今天在場的都算,回頭列個一二三名給我,把你們的名字也記上,永久有效。”
少年們一陣歡呼。
他們走後,晏醉玉看著滿院子的酒壇,終於忍不住,撐著石桌坐下來,揉著額頭,笑得腹痛。
他本來是看新弟子們入門沒幾天,都沒個緩衝,就被掌教趕著天天修煉,想給他們找點樂子放松心情,原也沒想他們能找到多少,畢竟師兄每回藏酒確實跟藏寶似的,元驥哪回被收繳沒去偷過?回回失敗告終。
沒想到啊……樂遊仙尊沒找到的寶藏,被一群新弟子一鍋端了。
晏醉玉覺得,師兄可能要瘋。
兩刻鍾後,扶搖仙尊的尋寶任務傳遍縹緲宗各個山頭。
掌教果然瘋了。
他坐在後殿的樹下,面對新弟子們刨出來的大坑,悔不當初,默默垂淚,“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樂遊會半夜偷偷溜上來摸酒,我想著他要領隊叩仙大會,這兩天忙,應該無暇顧及這些,可我沒想到還有晏醉玉那個畜生!我不該!我不該放松警惕!我不該沒有及時處置這些酒!晏醉玉他混帳啊!他竟然趁我不在,哄騙我縹緲宗的未來棟梁為他爪牙!”
幾位仙尊陪著他坐在樹下,你一言我一語,尷尬地哄著。
過了一會兒,管理械庫的值班弟子狼狽來報。
掌教聽罷,衝進殿內抄了一根雞毛撣子,就要去跟晏醉玉決一死戰。幾位仙尊紛紛勸架,拉胳膊的拉胳膊,抬腿的抬腿。
掌教被架在空中,衝著斜竹裡的方向悲憤大罵,“昨天,昨天我還以為他被我傷了心!連夜收回了所有牌子,百般忍讓!他說東我不往西,他要輪椅我不給拐杖!現在,現在你們看,他哪裡像傷心的樣子?!他還會去械庫搶仙器!他可怕得很!!”
斜竹裡,聽到風聲的樂遊仙尊匆匆趕來,對著一院子的酒樂不可支。
“扶搖,你這回真是讓我開眼了,師兄氣得升天,據說在青雲上發了一晌午的瘋,拎著雞毛撣子要來揍你。”他失笑搖頭,“咱倆多少年沒被雞毛撣子揍過了。”
晏醉玉用下頜點了一下那些酒壇,“你要就搬走,藏嚴實點兒,別下回又讓師兄繳了。”
元驥讚歎他上道:“親兄弟,你真是我親兄弟!”
樂遊仙尊匆匆地來,揣著十幾壇酒美滋滋地走,他還給晏醉玉留了十壇,說掌教師兄挖他的松香山比挖自己後院都熟練,放在他那裡不安全,秉承著雞蛋不能擱一個籃子的理念,他希望由他最好的兄弟來替他保管剩下的十壇。
晏醉玉讓他滾。
元驥走後,賀樓才慢吞吞地推著輪椅從屋內繞出來,他不怕見生,但樂遊仙尊……跟晏醉玉,還有其他人的相處模式,遠超出了他的應對范圍,他怕自己不小心惹惱了誰,仙途還沒開始,又遭腰斬。
修個仙好難啊,他默默地想。
晏醉玉看他一臉難以理解地坐在遠處,不由發笑,招招手讓他過來幫忙。
縹緲宗最厲害的仙尊,此刻毫無心理障礙地蹲在泥裡,擼起袖子,揮著小鏟,飛快在樹下挖了個坑。
賀樓幫著把一壇酒遞過去,忍不住問:“修仙了……還要自己挖土啊?”
晏醉玉怔愣,“那不然怎樣?我雇個人幫我挖?”
賀樓想了一下,比劃著,“不應該咻的一下,然後土就會自己飛起來,再咻的一下,酒壇就會自己埋進去,然後,然後……”
晏醉玉看他一會兒,偏過頭,忍笑。
賀樓知道自己應該是鬧笑話了,窘迫地放下手,“我隨便說的,不用理我……”
晏醉玉把酒壇埋好,填平,卻留了一壇,當著賀樓的面開封,讓他聞一下。
賀樓就聞了一下。
“香嗎?”
賀樓老實地點點頭:“香。”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