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抓衣領的那一個應該不會離他太遠,鍾關打著火折子,摸索著慢慢搜尋。
地下空間很大,路不坑窪,但走向奇怪,還有筆直往上的,十分難走。周圍的石壁上覆蓋著青苔,鍾關隨手擦了一下,露出底下刻著的花鳥魚紋。
他皺了皺眉,定睛細看。
石壁擦淨後,材料竟然是珍稀白玉石,這種岩石雪白無紋,瑩潤如玉,故有白玉石之稱,因為堅硬度高,難以雕琢,所以民間不常用,只有仙門喜歡用其鑄造大殿,刻上防禦法陣,危險來臨時是救命的底牌。
再一想,花鳥魚紋,正是百年前仙門流行的刻紋樣式。
難不成這地底下鎮著的,是一座仙門?
鍾關矗立在原地苦思冥想片刻,想不明白,暫且擱下,繼續去找小崽子們。
走了約摸一盞茶功夫,他忽然聽到水流聲。
水流的高度應該較為陡峭,聽起來嘩啦啦的,但水流不大,鍾關循著聲音走過去,在牆面上找到一個巴掌寬的裂縫,正汩汩流水,底端還搭著海草。
……不對。
鍾關打著火折子,梭巡著牆面。
這不是裂縫,這是一扇鐵門。
鐵門原本應該封閉闔上,但下面有一截似乎被大力撞擊過,門中間扭曲內翻,行成個兩尺左右的弧圓,水流正是從那裡衝擊進來。
山莊裡唯一有水的地方,就是那座湖泊,顯然,這扇門連接著湖泊某處。
鍾關一下子來了精神,他記得那個人工湖佔地不大,如果晏醉玉此時還在湖底,他弄出響動,對方應該能聽見。
他朝那個出水的門縫緩緩探出手。大多數仙門內殿牆上都會刻隔音符文,如果現在所處的真是古仙門大殿,那在裡面出聲的效果可能並不好,他準備探出手在鐵門外敲擊。
手伸到一半,大約是剛剛探出鐵門外的程度,他耳邊傳來一陣稀裡嘩啦的鐵鏈聲。
多年鍛煉出的警鈴在心中瘋狂響起來,鍾關心頭一跳,立馬準備抽手回來,卻被一隻冰涼浮腫疑似手的東西用力抓住,以他鍛體的力氣,竟然一時掙脫不開。
鍾關一咬牙,抓住對方反手一折,按理來說這一下該直接將來人手腕撅骨折,可那隻手軟綿綿的,像是折了一團棉花。對方死抓著他的手,卻毫無動作,鍾關甚至感受到另一隻手也摸了上來,抓著他的手翻來覆去。
淦!
老子對水怪沒興趣!
這念頭剛起,對方忽然甩開了他的手,有些嫌棄似的。鍾關劫後余生地縮回手,正要看看是何方妖孽,剛一蹲下,一個黑乎乎的腦袋從扭曲的門縫裡鑽進來了。
靠著漂浮的長發,勉強能辨認出是名女子,她用黑得沒有眼白的眼睛盯了鍾關一會兒,滿意地縮了回去。
鍾關:“……”
不是,你幾個意思?
水怪縮回去後,鍾關在原地發了會兒蒙。
水怪探頭進來的時候,地上的鐵鏈跟著一陣響動,她一離開,鐵鏈就跟著嘩啦啦地走,顯然這些鎖鏈是用來綁住水怪的,但奇怪的是,如果要鎖住什麽東西,這地宮內部不才是最好的囚牢嗎?隨便找點材料將門縫封上,又何必大費周章用鎖鏈將她吊在外頭?
鍾關百思不解,原地躊躇了會兒,見鐵鏈沒有再響,水怪看完之後就把他這個人當做不存在,隻好一頭霧水地繼續往前。
火折子在剛才的衝突中掉落在地,心知被水打濕可能也沒用了,鍾關還是蹲下身掙扎了一下——他就剩這一個火折子了。
手剛觸地,鍾關頓了一下,指尖撚起來一點滑膩的鱗片,放到鼻尖嗅。
魚腥味?
既然有水流通,那有魚確實不是什麽怪事,鍾關只在意了一瞬,便繼續去摸火折子。
地面上水積成窪,他在其中挪動,鞋底打得濕透,因為要摸火折子所以始終半蹲著,重心壓得很低,他腳步又重,挪動一步,便帶起一陣水聲和令人牙酸的鞋底摩擦聲,乍聽起來,像什麽大型怪物在緩慢地挪走。
鍾關自嘲一笑,心念剛落下,耳畔響起一聲輕微的啜泣聲。
他停步,出聲的人似乎也被自己無意弄出來的響動驚到了,隨後好片刻都沒有動靜。
鍾關卻已經警醒地抽出後腰的短刀,憑著那短促細微的一聲,精準鎖定來源。
鍾關現在能肯定,地底下必然有某樣消解靈力的神物,因為他的靈台如死了一樣,怎麽都調動不了,隨著靈台罷工,五感的敏銳度也顯然有所降低——有人離得這般近,他竟然等到對方出聲才發覺。
他壓著聲響脫下鞋襪,踩在一旁略高一截的石台上,緩緩逼近。
出聲人應該是躲在一顆巨石後,方才火折子還亮時他粗略掃過一眼,大致記得附近布局。
鍾關很有耐心,那人卻不太能沉得住氣,就在他摸索到巨石後面的時候,火折的光亮了起來。
鍾關:“……”
鍾關暗道一聲不好,他現在所處位置,那人稍微一探頭就能將他抓個人贓俱獲,萬一對方是什麽凶煞,他被壓製靈力,又失了先機,著實不妙……
這樣想著,凶煞舉著火折往後看,眼淚汪汪地跟鍾關看了個對眼。
鍾關:“……”
唐書:“……”
“鍾——鍾長老——”唐書稍顯細軟的發在頭頂扎了個團子,他一抽噎,團子跟著顫,最後他瞪大眼睛,眼淚奪眶而出,“鍾長老!有女鬼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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