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長大?
去他娘的。
便是成親數十載的夫婦也可能同枕異夢,情愛之事誰說得準。或許正如賀樓所說,他早就長大,能對自己的愛慕負責;也或許,十余年後,他變成理智成熟,卻依然會說:我找到真正愛的人啦,我要跟他在一起。
與其畏首畏尾,不如放肆一把,快活幾日是幾日。
賀樓躺著發愣,桃瓣沾在他睫上,他眼睫顫一顫,花瓣跟著顫一顫。
晏醉玉問:“月亮,我們不理會其他了,隻管相愛……好不好?”
月亮一眨眼,花瓣從睫上掉落,順著眼尾滑進層疊鋪散開的發絲中,他眼前終於變得清晰。
他看到晏醉玉湊得極近的認真面容,因為背著月光,五官大半藏在陰影裡,可陰影也為這張面孔勾勒了更深邃的輪廓,他愣了會兒,不自覺伸手,撫上晏醉玉潑墨揮毫的眉眼。
“月亮……想讓你親親他。”
晏醉玉如釋重負地笑起來。
這個吻跟以往不一樣,跟以往每一個都不一樣。
晏醉玉蜻蜓點水地觸碰著賀樓的唇角,沒有那種撲面而來的侵略感,玩鬧似的,賀樓玩了一會兒,竟然也跟上節奏,會在晏醉玉欺身吻來的時候,伸出舌尖舔一下他的唇縫。
他倒是學得快。
晏醉玉咬著他的下唇,低低地笑:“哼哼……好大膽的月亮。”
賀樓的嘴唇有些乾,晏醉玉用津液將唇瓣來來回回浸潤一遍,潤得殷紅發亮,再也碰不到一點乾燥的皮,這才滿意。
夜晚的石桌涼的很,賀樓隻著單衣,這會兒後知後覺感到冷,瑟縮著往晏醉玉懷裡鑽。
“我想進屋……”
晏醉玉挑了一下眉梢,沒說什麽,抱著他進屋。
但片刻後,賀樓發現他又轉出來了。
賀樓有點暈乎,趴在他肩上,抬起臉問:“怎麽又出來了?”
晏醉玉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
“外面景致好。”
賀樓皺著眉,暈頭轉向地琢磨了一會兒,還在想外面哪裡景致好,晏醉玉已經往石桌上鋪好大氅,賀樓覺得自己就好像他手裡的擺件,被他擺上展覽台,還要除掉遮羞布,將手腳都展開,一覽無余地任由他欣賞。
賀樓一抬頭,又看見了月亮。
月亮一開始是穩當的,後面變得有些搖晃,再後來,賀樓眼前蒙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暈開的一層朦朧薄霧,他看不清月亮。
他用懇求的聲音跟晏醉玉說,輕一點。
晏醉玉咬著他的耳骨道:“你前邊要親的時候……怎麽就不知道怕呢……嗯……”
賀樓漸漸聽不見晏醉玉的聲音,隻覺得腦海中總是有焰火在炸,一炸起來,眼前便五光十色,隨後便陣陣眩暈發黑,害得他渾身發抖。
聽不見也好,他渾渾噩噩間想。
這人喜歡在他耳邊說很多話,說得亂七八糟,惹人惱火,對方一說話,他便渾身緊繃,然後耳邊就會落下一連串珠撞一樣的愉悅笑聲。
非常惡劣了屬於是。
月亮高高地掛在天幕上,又逐漸西落,遠東泛起魚肚白,晏醉玉就是不肯進屋。
在某一個瞬間,他忽然福至心靈地明白,另一個世界的晏醉玉,為何喜歡幕天席地,不是什麽古怪癖好,他是生了一身反骨,偏要做給那方天地看。
你要我們為敵,你要我們針鋒相對,可我們偏要廝混在一起。
有本事,降天雷劈死我啊。
晏醉玉現在也是同樣的叛逆心態。
管你什麽主角配角。
這個人,他是我的。
……
“嘩啦啦啦……”
芳華撩了一下門前的竹鈴,脆響聲連綿不絕,清晰悅耳。
現在是下午未時一刻,她記著與晏醉玉的約定,龍骨處理好後,第一時間親自上門,為賀樓換骨。本想把晏醉玉喊回來看顧一下,問了值勤弟子才知道,扶搖仙尊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現,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又一問,賀樓今日告假,沒去學堂,她一時找不到人,隻好徑直登門。
竹鈴響了片刻,院內無人做聲。
芳華疑惑地顰眉,這師徒倆,莫非忘了今日的大事,出門玩耍去了?
她頓時有些不悅,放棄竹鈴叩門,抬手在院門上拍了三下。
這三下力道十足,震得院內院外兩棵桃樹撲簌簌落花。
屋內,蜷在被褥裡的師徒倆總算醒了一個,毛茸茸的發頂鑽出來,賀樓垮著一張睡眼惺忪的臉,嘟噥道:“有人敲門……”
誰啊,大早上擾人清夢?!
他在被子裡磨蹭來磨蹭去,晏醉玉被他磨蹭醒來,摟著他的腰往下一按,腰腹以下的部位緊貼在一起,晏醉玉啞聲笑道:“小月亮……你再亂動,明日也別想去上課了。”
賀樓皺起臉,埋怨地衝他的小腿來了一腳,“你當我想動……有人敲門,你去開,我要睡覺……”
約莫是昨夜被鬧出一肚子火,他現在脾氣見長,不僅敢支使師尊,還敢踹師尊。
晏醉玉勉為其難地掀起一隻眼皮,“敲門,誰啊?這麽沒有眼力見。”
話未落音,院外又是砰砰砰三聲,晏醉玉被震醒一瞬,喃喃道:“她這是要拆了我斜竹裡啊……”
連忙穿衣起身,趿著後鞋跟蹬蹬蹬地衝到門口,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擾人清夢不說還在斜竹裡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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