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究是女兒家,此時雪膚微紅,再逾越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了。
衛璿早知黃永寧無論怎樣調皮搗蛋,也不會瞎開那樣玩笑,陳天瑜將所聞所見紅著臉,刪刪減減地說了,末了,頓了一頓才偏過臉問:“欒道友…可曾來了?”
衛璿原以為檀弓一直在身後,可是背後哪有一個人,高空卻傳來一聲長笑。
打扮成衛璿模樣的魅魔著一襲紅鶴展翅灑金華袍,伏在檀弓耳邊道:“美人,別來無恙啊。”
魅魔將頭低在他的頸間,聞到一股芬然異香,這體香非蘭非麝,聞之若流酥灌體,入骨清凍,因笑:“何為‘活色生香’,本座活了幾萬年竟才知道。”
“左聖左聖,位列北帝之左,三千諸神,無人列你之右。有誰人知道,堂堂左聖,雷霆之棟梁,天庭的門面,竟然沒有把七情斬斷…美人,你真是讓我驚喜壞了……”
魅魔以七情為食,自然是仙脈愈深的人的七情越為精純,所以大天帝的七情,在他眼中無異於龍肝鳳髓,若得之,一朝可進千年修為。
透過魅魔的眼睛,可以看到檀弓的玄關中有一道幽藍光柱,顏色清貴高華,那是他的“哀”情。
可是常理來說,三屍、七情、六欲,就連一個地上的散仙都一定會除之,否則脫凡入聖之時,朝拜東王公那一關便過不去。
“北帝慣著你,那東華大帝怎的也瞎了眼?”魅魔奇道。
三島十洲仙翁東華大帝君,便是檀弓口中常提的“木公”。
檀弓向來是等別人將話說完,才會開口,他沒有解釋其中原由,只是讓魅魔回去域外,不要再下凡擾亂天行之常。
“美人這就急著趕我走了?附耳過來,我這裡可有你愛聽的事。”魅魔笑著,唇對著唇吐氣,“那日陽炎用一張連字都沒有的符,就讓你差點去見北陰小兒了,我想,那裡頭……恐怕是錄了你那小徒弟的‘歌嘯’之術吧?”
“這樣,做個買賣。”見檀弓不語,魅魔更加抬眼笑道,“本座任你差使苦力,替你把東荒翻個底朝天,將你那小徒弟留下來的小禍害鏟除乾淨。美人你呢,就乖乖讓我吃了七情。怎麽樣?”
魅魔大笑:“我看你恐怕不曉得何為洞房花燭夜。你若再不悟出來,為夫便親來教你了。”
他咂了兩下嘴巴:“這樣天真得緊,本座可要好好想想,如何把你吃乾抹盡呢?”
檀弓隻道:“你我皆為乾道。”
他並非全然不懂魅魔的邪妄之言,但一直當作是魔性本淫,談之無稽。
魅魔一聲長笑,仰面將酒底喝盡,隨手一擲:“哈哈!本座愛你愛到心眼裡去了。美人知天知地,卻不這男子和男子之間的奇趣淫樂,要高出男女之樂數萬重去。到時候本座叫你又驚又羞,又怕又要,難保你這凡心不動……何愁不‘愛’我‘喜’我,又‘惡’我‘懼’我……”
他打得一手好算盤,一情則進一千年,七情則是七千年修為,再苦修三千年,趕在萬年大劫之前,他便能永葆巔峰法力七千年!這七千年他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什麽北極大帝,什麽九天雷祖,什麽東華帝君,就是將天庭的頂戳破了,將從前受的窩囊氣全討要回來,捅到鴻蒙那裡去論個道理,也非決計不能之事。如此想著,心下滾燙,看檀弓眼睫低垂,似乎當真在考慮了,他更是欣喜。數萬年苦心孤詣,此時都系在眼前之人一句話上,怎不滿心欲愛?就算這張臉遠遜左聖真容,他也禁不住情動心跳,便低頭去親。
也不知可曾親上,身上卻是一股鑽心裂骨的疼痛。
“止。” 檀弓之令,有如東風射馬耳。
檀弓重複:“衛璿,止。”
魅魔滾身倒地,下肢已化為一灘黑水,升起一團煙霧。
檀弓起手雙結不滅蓮華寶印,一手金蓮,一手白蓮,幽然朝衛璿移去,衛璿卻仍不罷休,猶然施法。終究是一道天道雷法劈下,斷了他施法的門路。
魅魔乘一朵黑雲遁逃,天樞道:“太微,此千載之機也!速以天道雷法懲之,為虺弗摧,為蛇若何?”
天樞化作金蓮追去,正然追得熱烈,回頭卻不見檀弓身影。
“衛璿。”檀弓說,對方走得太急,他禦劍也追不上。
夜色深濃,衛璿終於停下來,朝他走回來的時候,檀弓看不清他眉間之色,隻覺天旋地轉,便被衛璿重重撞上樹乾。
衛璿猛然欺身侵近,二人的面頰快要貼到一起的時候,衛璿卻陡然停住,右手狠狠向樹乾捶了一拳,落英紛紛:“你不躲?你為什麽不躲!”
檀弓眉宇露出惶惑之色。
衛璿將檀弓的下巴捏得更緊,好像要掐斷他的下頜骨:“為什麽?你問我為什麽?你莫非真是人盡可夫麽?你究竟有沒有心?”
言罷,他就後悔說出這侮意甚重的四個字了,垂下頭去,腦子稍稍清楚了點,緘默良久,可是一想起剛才魅魔出手那番輕薄下流,心中又滿是殺人念頭。
“我並非女子。”檀弓說,言罷便聽見衛璿哂笑一聲。
檀弓又道:“衛璿,底事怫然?”
他偏頭一視,看見衛璿右手全都是血,不知剛才用力何其之重。
檀弓只能一件一件猜了過去:“上古氣之輕清上浮者為天神,氣之重濁下凝者為天魔。天魔與天神同源一籍,數萬年兩不相犯。你如今日錯手殺他,便與弑神無異。若要殺之,非天道雷法不可攝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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