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麒不解其意,但虛張聲勢起來倒很有模樣。 把守城門的是兩個土狼精,穿了甲胄,綽刀在手,看白麒後面跟著四個模樣乖巧的人,怎敢打擾百獸之王飽餐一頓?陪笑放行,不在話下。
進來才知,到底妖國,與人道世界大有不同。
那護城河遠處看去濤浪起伏,波光粼粼,居然是一條萬丈長蛇繞城而走,信子吐出來比瀑布還寬,嘶嘶聲音比雷還響。
路上行人雖多是正常人面貌的,但總得多個不尋常的物件,有鷹鼻的小姐,豹尾的公子,肉鋪的屠夫豬首人身,比武招親的擂台上好漂亮的一個開屏孔雀。
鳳凰涅槃的赤練火池就在城心,可是四方戒備森嚴。衛璿暫時沒有頭緒,便掩了人的氣息,同眾人先在夜市上瞎逛。
白麒想和慕容紫英親近,屢遭嫌棄,還被一個手刀劈了後頸。至於衛璿,不知想些什麽,說十句話不帶兩句回的。 故而白麒只能到檀弓身旁湊趣,檀弓能夠聽說獸語,而且耐心極好。
坊市有人叫賣雜貨玩偶的,白麒都想要。慕容紫英滿心煩他,二話不說差點連錢袋都送給店家,見白麒不去煩欒高師了,才覺心安。
一路上衛璿手不釋卷,晝夜憂勤下來,口音已和本地生人相差無幾,因連日疲累憂慮,眾人在客棧休整的功夫,他竟歪頭小睡過去。
有人推了推他,睜眼一看,是一個年長面慈的道姑,含笑指他說:“今天是什麽日子,在這裡逮到你們了。”
她後面還跟著一班小道姑,聽見衛璿名字,排隊紅臉捧心偷看。
衛璿收起睡容,笑說:“許久不見,玄靜師太光華不減,風姿更盛,一切安好?”
玄靜師太豪爽擺了手,才注意到檀弓和蒼溟:“這兩位是?”
檀弓點首說:“我名釋厄。”
衛璿聽見,薄唇微微離開酒杯,笑著附和:“這位我的釋厄賢道兄很有本事,但就是通天的神仙,也少不得要師太多照拂才是。”
玄靜師太哈哈笑了:“哪裡的渾話?這位道友看著就很有造化,涅槃法會上,還請你與我這些小弟子們多多講道,不至於她們連個名堂都看不出來才好。”
衛璿聽到轉機,故意問說:“涅槃法會?那是什麽?”
玄靜師太把拂塵從左手換到右手,說:“你們不知道?你們原不是受了班駁公主的帖子的嗎?這鳳皇涅槃法會我們是來觀禮的。那你們這一行是做什麽?”
因見白麒沒個停當,一副俊眉正眼的,正靠著柱子眯眼打哈欠呢,她便覺得好笑:“拉手春遊來的呢?”
衛璿若有所思:“原來這樣。公主下了多少帖子呢?”
玄靜師太笑著說:“那恐怕比五洲盛會少不了多少張。”
衛璿淺淺一笑:“多一張不多,少一張不少。師太這樣名望的人,肯定不會小氣。”
玄靜師太聽出意思,虛指他鼻子,笑罵說:“真是從小偷著壞到大!紫英小子也被你帶壞了。”
從她拿了通行令後,衛璿因低聲暗問:“這個欒字怎麽了,不能用了?”妖怪不會釀酒,呈上來的不過椰漿葡液之類,他獨飲了不少,現在滿口香甜氣息。
檀弓搖頭道:“今在妖域,我恐傷民。”他這副凡人軀體修為益盛,單純念出來這個字也有威力。
此時,天上忽有赤雀銜書之瑞兆。威光烈焰忽然收束,凝實為一顆火球,流光煥明,英彩繁宛,炁似紫華之見太陽,色如青天之映景雲。
砰得一聲,忽然綻開,紅雲上站立一人……
“是太玄大士!”
人群歡呼,獨衛璿失聲,飛身直追雲上。
不過他很快發現這不過一道無形無質的虛影,頃刻便化為一團烏煙。聽聞那赤練火池上有一塊照影石,想必這是投過來的海市蜃樓罷了。
下方人群見太玄大士渺然而去,也漸漸唏噓散了。
衛璿半日孤立雲上,慕容紫英也飛了上來,因見衛璿頹然疲態,知他憂惱,也陪著他沉默了一會,看這架勢,已準備好了在這坐到天黑,一起吹一夜冷風。
衛璿終於開口了:“紫雲,若有一事,你知斷不可為,旁人偏而為之。你當如何?”
慕容紫英雖不知道王含貞相思成疾,但是聽衛璿說得這般沉重,自己也陷入深思之中。可衛璿說得實在朦朧,不知從何勸起,他只能故作輕松說:“你這一天天神神叨叨操什麽老媽子的心?嫌自己太閑了?符畫完了?劍練好了?我聽說你答應了天鑒宗修補護山大陣,至今還欠著呢。一天到晚本事沒見長進,亂七八糟心思不少!都說各人自有各人磨,旁人的事,我看你越管著越錯。你是天王老子,還是地府閻王?都能淨管嗎?是人人都說你‘頭腦精密,劈理分情;事無遺算,物無遁形’,我看你是被這個名累住了。”
慕容紫英一番連罵帶瞎勸,竟然不偏不倚命中靶心。
衛璿再睜開時眼睛時,神情松快不少:“你說得很對,真是明見。”
慕容紫英略一揚眉,尋思我也沒說什麽啊? 但馬上將眉毛壓了下去,堅定點頭:“正是正是!”
衛璿說:“我們下去吧。他還在等吧。”
檀弓沒和這兩人一起上來。
“…衛璿?”一個稚嫩男聲傳來, 無須立一朵紅雲之上,連行雲之術都棄了,邊跑邊衝過來,驚喜之色浮漾,“衛璿!是你!你是活的嗎?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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