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璿立時掃盡灰敗臉色,笑說:“我是活的人,不信你捏。”
慕容紫英抱臂笑說:“是死的,白白瞎愁愁死的,操心累死的。下下次再見,他已成一個鬼了。”
無須剛剛才站住,毫不客氣便要甩鞭,臉都氣紅了:“你,你去幹什麽了!我還以為你…你不知道我,我多……”
話到嘴邊,臨時改成:“你不知道道君多擔心你!”說完才覺哪裡不對勁,還不如直訴是自己。
無須撇過臉去不看他,衛璿聽見笑說:“小祖宗,青天白日的扯大謊不紅臉嗎?罷了罷了,你編的這句我偏也最愛聽。”
無須被檀弓遣來跟蹤鳳皇,誰知道進了這三星城內,便不知被何人擊昏過去,正愁不知如何交差,便在這裡遇了衛璿。
衛璿因想,若是這般直愣愣去找見王含貞,一方面妖族守衛固若金湯不說,另一方面他還在氣頭上,怎能聽進自己半句話?真是急昏了失了智。
衛璿神情隆重:“我央你一件事。你一會見了他,隻央他去給城中見含貞,進去了便報自己名號。須說的是‘檀弓’。只要以此身份見到含貞,就算不說話,別的事再不成事。重中之重你且記住,莫提我一個字。”
無須滿臉疑問:“什麽東西?王含貞是誰?哦…你怎麽不自己和道君說去?”因把事情搞砸了,他心悸見到檀弓。
“一兩句說不清楚。你且這樣說。萬望,萬望。”
衛璿深知檀弓素來直道而行,又對王含貞只有幾面之緣,既然不解其究,怎麽能拐彎抹角地扯謊?若是自己去求他,到時候王含貞若是問起來,檀弓八成會說:“衛璿之意,我亦不知何故。”那可真是火上澆油了。
最好這個檀弓與自己一成關系沒有,王含貞的病才能消去三分。斯人既至,還要求什麽天問果,為鳳皇護哪門子的法去?
衛璿滿腹打算,回到客棧時都落了空。
一是四處找不到檀弓人影,方才人群太密,不知道衝散哪裡去了。
二是看這背影,便知道來了個不速之客。
那人衣著極其富豔,身上香飄十裡。微側過頭來,原來是個怪漂亮的男子。他容長的鵝蛋臉,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很是貴氣。一對梨渦,甜絲絲、笑吟吟,一點不像身上熏香那般橫衝亂撞。
太清仙宗的弟子也不少在裡頭。那人正衝姚雲比眨眼道:“你是姚蘭因了吧?大名我早已聽聞了,聽說你年少有為,很有器量。你師兄好?”
話鋒轉得如此唐突,姚雲比這些年了也不見穩重,不知他說的哪個師兄,頭腦乍驚,語無倫次:“不知道…”
那人不以為怪,又招呼慕容紫英:“慕容兄好久不見,還是這般風度俊雅,令人傾倒。”
慕容紫英惜字如金:“好。”
他仿佛沒有聽出對方疏離之意,盛情洋溢:“慕容兄,上次你說白麒的爪子不經磨,又沒有看得上眼的護指給他。所以我上回送去的紫電連指刀,原是給你的白麒戴的,大小都是我命人打磨好的,再無誤了。衛兄給你說過沒有?”
慕容紫英道:“安陵王年年進的禮,都堆在璿璣洞府跟前。只是他懶,不曾想起來去揀,現在堆得像個小山頭一般,已成了雁行峰的一道奇景了。”
那人聽了,竟然有幾分高興:“原來這樣。那倒也比隨便賞了下面的人好些,也算得衛兄看重了。”
他眼神上下將白麒搜了一遍,看得慕容紫英渾身不自在,說:“這副模樣,不生在人道真是太可惜了。”
慕容紫英面上沒說什麽,回頭給白麒變了回來。白麒四足著地,覺得說不出的踏實,歡歡騰騰曬太陽去了。
慕容紫英因見衛璿在門口,忙作快走的手勢。
可是哪來的及?那人余光瞥見衛璿,驚喜轉身,臉上一層紅雲一層喜,衛璿見逃不掉,只能硬著頭皮說:“安陵王別來無恙。”
安陵嫣挾一陣凶香逼近,第一句話便語驚四座:“衛哥哥,你還在惱我嗎?那日咬了你的舌,是我不對……”
正在舀酒的哦喲一聲灑得滿身狼狽,上菜的故意放慢腳步,路過聆聽,廊下鸚鵡都齊齊閉嘴。東洲妖域不知他二人名號的比比皆是,但是這等豔事,放眼四海,哪有不感興趣的?
慕容紫英一口水噴了出來,姚雲比一臉震恐之色,弟子們人人相覷,回首愕然。無須不知道咬舌二字的深意,直覺這安陵嫣看著便十分可厭。
衛璿滿頭霧水,略一忖已猜到了大多半,鎮定道:“一別幾十年,很久不見了,我惱安陵王什麽呢?”
安陵嫣還算有羞恥心,後來所有的話都放低了聲音,朱唇皓齒,淚盈於睫,有種淒涼美感:“那日衛哥哥同我親近,都怪我多嘴問錯了話,還咬了哥哥一口。哥哥那天扔下我就走了,想必是很惱我了。”
無須雖然不通人事,但是湊近聽見他說的這樣直白露骨,真是不能不懂,甩鞭就走:“你,你,你你完了……我去找道君革了你…”衛璿不及去追,差點讓安陵嫣撞入懷中。
安陵嫣本名黃儼,是班駁公主異母的十七弟,封地在安陵,自名安陵嫣。
安陵嫣從前和衛璿有過一段同窗歲月。
衛璿十六歲便能拉響百斤重的神弓,千發不虛。那一日與慕容紫英在林中夜獵,輕鎧快馬,少年氣盛,半日下來,光是虎熊之屬都有十幾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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