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條線索,他聽檀弓說過:“酒之味醇而不漓,藕之性潔而不汙以泥。”
無須便問店家:“有沒有’又純又吃’的酒?還有蓮藕能釀酒麽?”
在街上轉到了黃昏,他愈發沮喪起來。臉上是霞光異彩,表情也是色彩紛呈,又急又惱自己沒用,只能垂頭踢著石子。
但是突然聽隆隆車馬之聲,一頂粉青色的轎子中,忽探出來一個玉團兒似得女孩臉,約莫七八歲的樣子,叫道:“無須哥哥!救救我!救救我!”
無須望著她一驚:“這個是誰?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然後腦袋忽地一痛,竟然是那個小女孩向她砸了一個佛手柑。接著轎裡傳來痛罵,小女孩慘烈一叫,被扯著頭髮揪了回去。
無須抱著那佛手柑怔愣住了,那嬌黃已舊,很有些年歲了。
從前好像是誰,搶了他的獅子糖吃,他便隨手一丟給她這枚佛手柑,沒想到今日竟成了相認之物。
無須忽地大叫:“扶搖?你是扶搖?等等…”
剛要施法起飛,卻重重跌倒在地。他一路上對白鹿兒拳打,對寶相腳踢,對陳天瑜沒少使性子,檀弓為防他暴起傷人,便將他的鞭子法力盡收去了。神威凜凜的純陽真君,今日竟淪落到奔跑追車的田地了。
無須年小腿短,被馬蹄揚起的塵沙撲了滿身滿臉。那車停了許久,無須才追上。無須撐膝喘氣,抬頭見到扶搖被拉了出來,擲在高台之上,好像一件商品似得向人展示。
圍觀者著不同門派的服飾,講赤明和陽各地的方言。旁邊的一塊匾子上寫:“五洲盛會采名處”。
無須向前張望,竟然看見曹念齊在嘀咕:“這什麽東西?一個小女孩?這就是最後的霸主大獎了?”
曹賢孟用折扇敲他頭:“什麽女孩子,你仔細看看,那是一個精靈。”
眾人仔細一瞧,扶搖雖然乍一看是個長得挺襯眼的小姑娘,可是到底與常人十分不同,兩眉連耳,而耳骨又尖又長,應當是什麽靈物化出來的。又看她海藻一般秀潤的頭髮,胸前垂一碧綠風形吊墜…
不知是誰偷猜了一聲,五洲盛會的住職拍掌說:“這位道友好眼力!這便是衛璿璣的靈風扶搖了!別看她這樣嬌氣,若是認了主,那可是兩耳一扇,能把諸位從南華鑒扇到北鳳麟去!”
“真有這麽厲害麽?”
“廢話!這可是衛璿璣的遺物!衛璿璣是誰?當年名動天下的奇才!他的東西能差了?”
“你這話眼光淺了。依我,管她多大的本事呢!看這小美人胚子,收回家當童養媳不也是一本萬利麽?”
無須大叫:“扶搖!扶搖!”
可是扶搖像是被灌了迷藥,乖巧坐在地上,眼中不複神采。
眾人羨歎之聲四起,忙爭奪那造冊的單子,寫上自己門派姓名。無須沒有法力,根本擠不過諸人,像一顆小皮球被踢來踢去。人流動蕩之中,無須抱著的佛手柑忽地掉了,再找見之時,已成了一灘稀爛黃泥。也不知道是被誰踢了一腳,無須吐出一口苦澀深褐的膽液。
不知哪裡來的巨力,無須一連把好幾個粗壯大人推倒,終於擠到了報名處。
眾人看他連癡帶癲,兩眼煞氣太重,頗有魔性,誰敢同他爭?可是那三角臉的住職說:“你哪個門派啊?”
無須一傻:“我沒門派!”
住職臉色一臭:“去去去!小孩子一邊玩去!五洲盛會不收散修盟的,你爹娘沒教過麽?”
無須想隨便報一個,奈何他不會寫那幾個字。
住職一吹胡須:“到後面去!別想著胡編亂填啊,要找你門派的人核實的。”
無須不肯後挪,高聲叫道:“扶搖!扶搖!”
想起上次檀弓對衛璿折扇的態度,恐怕這次也不會出手相助,回去求了,也只是平白惹道菌生氣罷了。無須沒一點辦法了,只能大叫:“扶搖!是我啊!”
這可徹底磨光了住職的耐心,一把就將他推倒在地,叫道:“下一個!下一個!”
無須被眾人連環壓擠,半天站不起來,可是忽覺空氣一清,所有人都不自主讓開一條道。
聽那傲慢住職也被什麽說不出的威壓攝住了,連番變詞:“你誰…你叫…不是,尊駕…高姓大名……?”
正楷字素骨凝冰,冷峻洗練,筆鋒處卻有遒勁鬱勃之氣: “太清仙宗,檀弓。”
第139章 無目本不知何罪 刻毒後終須有報
無須傻了眼:“道君來了……”
眾人根本不知檀弓是何來歷,可是仍自動退避。檀弓寫完了就轉身離去,直到勝雪的白衣影過去許久,大家才重新簇擠,場面恢復熱鬧。
無須推開人群,看見檀弓早在拐角處等他了。打算上前說話,卻被曹賢孟搶了先。
曹賢孟將手一拱:“欒道友,別有數月,道友的功力又精湛高許,令曹某大開眼界,甚為歎羨。”他感覺到檀弓身上的罡氣渾厚浩蕩,竟比從前翻了十番。如此非人的修煉速度,真令人好奇是逢何奇遇?曹念齊在旁邊要湊話,卻被曹賢孟摁著頭壓了回去。
檀弓點頭致意,言簡意少。
曹賢孟笑道:“在下看見欒道友已經采了名了,不知是何門派有此德幸,得欒道友青眼?”
他知許多世外大能最惡旁人打探隱私,所以忙不迭說了下一句話,根本沒指望檀弓回答:“欒道友勿怪,只是因為曹某泰半是辦了多余事,才有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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