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樣?他怎麽樣去問他,他怎麽樣為什麽問我呢?我同他也不是我們。”王含貞慢慢地扭頭過去看他,雙眼無焦,那副神態讓人不由一寒,然後掰開了姚雲比的手,語氣更加心灰意懶道,“我累了,要回家了。”
眾人見這半癡半呆情狀,隻覺得他被鳳凰火焰燒傷了神智。
可王含貞還沒走出幾步遠,只見火海之中升起一方巨鼎,上鑄五十六條夔龍紋,左耳飾盤龍紋,右耳飾饕餮紋。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也有了知覺。天空上紅雲重聚,從東邊滾來的驚雷突突響著,大地為之震顫起來。
王含貞忽地回頭:“有東西忘帶了。”
眾人為方鼎神威所懾,驚道:“這神物是太玄大士的?”
王含貞怎麽看都與這寶物的凶悍氣質不甚匹配,若不是有個太玄大士的名頭,眾人多半覺得他在胡吹大氣。
“後生,慎言慎行!”六個字郎朗傳來,正氣十足。
東邊天上,一男一女禦劍而來。男子青面具,女子赤面具,聽聲音都已是中年人物了。在巨鼎刮起的罡風之中,兩人猶似兩尊石像,巍然不動,可見功力之深湛。
王含貞不慌不忙微笑說:“我說是我的,難不成你也說是你的?”
眾人正在交頭接耳這兩位高人是誰,曹賢孟朝他倆臉上一認,心中猛驚,偏頭去看玄靜師太,後者也是微微張口。
青面男子手掌一張一握,巨鼎便朝他的方向漂移而去。王含貞輕念了幾句咒語,它又飄了回來。兩人相搏之下,巨鼎一會為難地向左動動,一會不情願向右挪挪。眾人方從險境中脫身,本絕沒有什麽松快心情,但見此景,都不覺失聲一笑。
那青面人不想再同他耍此等小兒把戲,巨鼎向右猛移,而王含貞被這力道牽引,險些摔了一跤。
“你們到底是誰?”王含貞有些著惱了。
天空濃雲團團相聚,這是兩人在以元炁相鬥,表面上平靜無波,四周炁場卻是暗潮湧動。
忽然聽見啪嗒一聲,王含貞捂著臉,竟然吐出幾枚給打落的牙齒,和著一口鮮血,接在手裡,定定看了,一言不發,他半邊臉由白變紅,再由紅變瘀,腫起老高。
有一些人可憐王含貞:“我還以為什麽高人呢!也真沒有氣度,對一個小輩下這樣狠手!”
但若是有人此時屏息凝神,便可察覺林中陰風瑟瑟,別有一串惡魔氣息四處竄闖,而這幾個無形的巴掌,似乎並不是青面人的手筆。故所以他看見王含貞如此,一驚之下也停了手。
眾人崇敬太玄大士多時,雖知王含貞年小功淺,力或有不敵,但誰也沒料想到落敗得如此狼狽,一時間更多的還是唏噓與喝倒彩。
“這是怎麽一回事,不是說太玄大士精深琅軒丹術,驅天下神兵為走仆嗎……”
“可見這話本上說的八成都是不能信的。”
“就是就是,我早說了,幾斤幾兩自己沒數嗎?也敢和衛首座比呢,真是不自量力……”
王含貞本來渾無反應,但聽見這最後一句,仿佛背上的刺都倒豎起來了,猛然抬頭,眼帶血絲:“你再說一遍?”
他雙手十指張開,舉在胸前,作火焰飛騰之狀,默念:“北鬥七元君,天罡大聖神,離邪大法王,天真護我身……”
一道紅光撥開天上濃雲,降落在方鼎之上。眾人定睛一看,竟然劈出了一條赤色的無足之龍。明知這只是神獸的一道精魂分身,並非實形,但它身上的聖光也令人無法逼視。
巨龍咆哮一聲,仿佛為王含貞的無端召喚有所不滿。
青面男子看向王含貞的眼神,多了幾分讚許:“後生,你竟然能召喚成出這鼎靈,可見你的琅軒丹術造化不淺。”
王含貞穩穩地坐在了巨龍雙角之間,高高在上說:“你連它都馴服不了,怎麽敢說這東西是你的呢?”雙手一握發號令,龍頭直朝青面人俯衝而來。
玄靜師太驚呼:“小心!”
誰知那巨龍來勢雖然洶洶,可是到底不是實形,加上王含貞馭龍本事也十分有限,此時低仆在巨龍身上,顯得左支右絀。
青面人右手從左袖中抽出一柄長劍,挽個劍花,乘風而行。眾人都還沒看清他出招,卻見王含貞的發髻已經散了。
眾人驚呼,紛紛明白青面人這是給王含貞留面子了,將對方挑落下來,真是易如反掌之事。
青面人落回原地,喝彩驚呼之聲不絕,可是赤面人忙過來挽住了他,好像是讓他就此作罷了。
“後生,點到為止。此物歸我,你回去吧。”他已威壓當場,勝負不言自明。
眾人嘰嘰喳喳議論著:“這太玄大士原來名不副實……”
王含貞的長劍給他彈擊之下,也幾欲脫手飛出,自覺羞辱,更是氣憤,滿臉鐵青,散著一肩亂發,從巨龍身上一躍而下,反身向人群一刺,用劍尖朝他們一一指過去:“你、你、你、你們!誰敢再提衛璿璣!”眾人佇在原地,皆感茫然。
王含貞吸了一口氣,凝聚精神,口念:“赫赫揚揚,日出東方。”巨龍忽地口吐火球,分毫沒碰到那青面人的衣角,倒是燒焦了好大一塊土地,把小弟子們嚇得連連跳腳。
青面人輕歎一聲,打算一劍了局之時,王含貞忽聽耳畔傳來:“欺負一個入道十幾年的小弟子,這便是所謂正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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