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宗楠眉目舒展,矜持地笑了笑,主動問她抽到了幾號。
“三十九。”蒲夢菱摸索手中的簽子,“不知會匹配上誰呢。”
“聽母親說起過,表妹書畫兩道皆不俗,不論夥伴是何人,名次應當不低。”
蒲夢菱粲然一笑:“借表哥吉言。”
每張畫案上都標注著數字,只要尋到對應畫案,便能見到自己匹配到的同伴。蒲夢菱略有些緊張,心想不論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最好匹配到個女娘才好,否則實在不方便。
誰知她數到第三十九位,抬頭一看,桌前站著的,實在是個出乎意料的人。
蒲夢菱瞅著眼前身穿杏黃襦裙,手持絹麵團扇,臉色別別扭扭的姑娘,愣了半晌,方才喃喃出聲:“黃姑娘。”
第182章 畫場中人
蒲夢菱行至桌旁,不叫小黛伺候,自己挽袖取過墨錠子,隨口問道:“黃娘子也是自己來的?”
蒲夢菱自己是沒覺得尷尬的,反倒是黃文婼看上去頗為不自在,抿抿嘴,移開眼神回答:“我以為三哥哥也來。”
鄭家女眷們今日進香,或許鄭遲風也跟著出京去了。
蒲夢菱愣了愣,想起曾經的一出鬧劇。她曾聽鄭甘雲說,自從幾位娘子在鄭家後花園鬧了不愉快,黃家娘子當真很少登鄭家的門了,再見到意中人的機會怕是更少了些。今日抱著期望跑過來,卻又撲了個空。
她行事頗有些偏激幼稚,但這份心意,也確實是赤誠的。
蒲夢菱低頭研墨。
黃文婼抱著團扇站在旁邊,瞧了她好幾眼,似是好奇,亦像是審視。如今不是在鄭家後花園裡,鄭遲風也不在場,她說話反倒沒了那股子矯揉造作的勁頭,緊張兮兮地:“你是不是……”
蒲夢菱失笑,溫言道:“我可是衝著那枚茶膏來的呢。”
她歪頭看看黃文婼:“黃娘子更願意畫,還是更樂意寫?”
黃文婼打小不愛讀書,繪畫與女紅卻還不錯,便選了要畫。蒲夢菱點點頭,接著同她商量起題材。按照今日競賽的規矩,畫與詩要兩位一體,須得匹配的上才行。
黃文婼似乎是想說什麽話,張張嘴,卻並沒有找到機會。或許是有些焦躁了,扇子扇個不停。
蒲夢菱略有察覺,停頓了一會兒:“黃娘子有什麽想法,說出來便是了。”
“你與那鄭家的兩個丫頭交好,為何卻不討厭我?”
蒲夢菱不解:“我為何要討厭你?”
“你何必裝糊塗。之前在鄭家打了一架,這事兒還需要我提醒你麽?”
“打了架便要為敵麽。”蒲夢菱笑起來,“郎君們有句話,叫不打不相識,話本子裡那些江湖豪俠,狹路相逢恨不得將命都剮掉了半條,日後不同樣能做朋友?娘子們吵幾句嘴,劃個柳葉細的小口子,怎麽就非得結了仇?”
之前在直播會上,羅月止評價黃文婼是孩子心性,並非大惡,蒲夢菱在旁邊瞧著,覺得確實是這麽回事。
她嫉妒心強了些,或許不好深交,但當面鑼對面鼓地作對,實在沒什麽必要。也累得慌。
“破層皮而已,不出三日便好了個完全,我是早不計較了的。”蒲夢菱道,“單看娘子厭不厭我。”
黃文婼攥緊了手裡的扇子:“真是古怪的人。”
蒲夢菱瞧著她護在胸口的扇子,忍不住多問:“如今眼瞧著要入深秋,黃娘子怎麽還持著扇子?女子多畏冷,怕是要鬧風寒。”
黃文婼不答話,將扇子遞給仆女,自己取過筆來起樣。
過了不知多久,她方才開口回答。
“之前看三哥哥總是帶著柄扇子,半步不離身,我學他的樣子,這才找了柄團扇過來日日帶在身邊……不是什麽秘密,告訴你也無妨。”
蒲夢菱怔了怔。
“他喜歡的,總是好的。”黃文婼將線細細描在絹紙上,工筆細膩,與她表露於外的哪一面都截然不同,“我不怕人笑話。”
蒲夢菱瞧著她抿嘴垂眸的模樣,突然從中覺出點固執的酸楚來。
黃文婼如今沒甚麽裝的必要,自己咕咕噥噥說完了話,抬頭氣哼哼地瞪了她一眼:“寫詩去,誰要跟你聊閑天兒!”
蒲夢菱:……
她還說蒲夢菱怪,明明自己脾氣最怪,陰晴不定的。
就算蒲夢菱脾氣好,從小到大也罕見如此脾氣的姑娘,偷偷給小黛遞了個無奈的眼神,繼續低頭做事。
……
與此同時另一張畫案邊,羅月止心情頗佳。
若抽到了旁人,他興許還動動腦子,主動出出主意。
可誰讓他抽到的是趙宗楠,延國公脾氣好,任勞任怨,隻叫羅月止安安心心當起了廢物。
諸位參賽者或湊在一起低聲討論,或各自埋頭作畫賦詩,唯獨羅月止閑得慌,一邊給趙宗楠磨墨,一邊左顧右盼,瞧別張桌子背後站著什麽人。
他們號碼排得靠前,位居第一排,想要總攬全局,就得側著身子往後看。
一看之下,還真有些認識的人。
與蒲夢菱一組的,乃是那大小姐脾氣的土豪黃娘子,臉色臭臭的,畫得倒還認真。
而在她們附近,柯亂水竟然和文冬術那冰燈籠湊到了一桌。
自要有繪畫競賽,柯亂水都會積極參加,這倒是不意外,但文冬術那家夥竟然現身在這人群擁擠的地界,實在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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