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盡染哦一聲,重新跪下,卻沒忍住問道:“那是因為什麽?”
林芳年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底一片澄澈清明:“對於影閣來說,離鏡是它的天敵,多少年視離鏡為眼中釘肉中刺。”
“啊?”林盡染沒聽懂,“爹,您快給我說說,咱們哪裡讓影閣如此恐懼?”
“這個“為什麽”,你以後就知道了。”林芳年走到林盡染身旁跪下,面朝祖宗牌位磕了三個響頭。
林盡染稀裡糊塗的,也不敢多話。
林芳年嗓音沉重,擲地有聲:“天道承運,我兒林盡染為宗室獨嗣,天命所屬,願列祖列宗英魂護佑他平安順遂,離鏡昌榮。”
林芳年鄭重的叩首,再叩首。
“盡染,背《寡人心經》。”
林盡染嚇了一跳:“現在?”
“背!”
“是。”林盡染急忙從頭開始背誦那該死的心經。
林芳年起身繞到他背面,林盡染有點緊張,就聽嚴父劈頭蓋臉的喝道:“專心一點!”
要命了。
林盡染簡直欲哭無淚。
忽然背心一沉,是林芳年的掌心拍在了他脊背上,像長輩愛撫孩子那樣輕輕的搭著。
林盡染正恍惚,突然,貼在他背心上的手掌驟然發力!
澎湃的真元如怒海狂瀾,強行衝過狹窄的奇經八脈,林盡染幾乎感覺到自己靈脈寸斷,內府爆裂!
“爹?”林盡染難以置信,千刀萬剮般的疼痛讓他渾身都汗濕了,偏偏如此遭罪的時候,他卻未能如願以償的暈死過去,非但不暈,反而異常清醒。
這簡直是折磨!
更要命的是,林盡染自己的說話聲被淹沒了。
他耳邊突如其來響起了很多種聲音,且越來越多越來越亂,那種感覺異常恐怖,仿佛有成千上萬人同時貼在你耳邊,跟你耳語。
有的是輕聲軟語,有的是歇斯底裡,有的是絕望痛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太吵了,真的太吵了!
那一瞬間,林盡染覺得自己聾了才是解脫!
“不許停,接著背!”林芳年的聲音如一口金鍾,砸在林盡染心口上,震天動地。
林盡染本能背誦心經,那些足以叫他氣血逆流走火入魔自爆而死的聲音漸漸遠去,他終於脫力,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素練紅著眼圈衝到林盡染身邊,忍了好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簌簌往下落:“他還這麽小,你就將“天聽”傳給他,你是真不怕兒子有個好歹!”
林芳年明明也心疼的夠嗆,卻還是板著臉說道:“能怎麽辦?我就這一個兒子,不給他給誰?”
素練都懂,卻又不知道該埋怨誰:“他才十五歲。”
“天聽是上古遺寶,是離鏡的命脈所在,林家人必須誓死守護天聽。”林芳年焦灼的閉上眼,“這兩年,影閣越發狗急跳牆了,此次埋伏,我可以死裡逃生,那下次呢,下下次呢?天聽放在我身上,早就不安全了。”
素練:“可你給染兒,他不就危險了嗎?”
“我不給他,他就能安全了?”林芳年苦笑道,“誰讓他是我林芳年的兒子,誰讓他是離鏡的少主?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份責任,他必須擔!”
林芳年輕歎口氣,走去安撫妻子:“你我都健在,影閣就算要天聽也是找咱倆要,還輪不到盡染呢!”
*
林盡染一睡就是七天七夜。
醒來的時候頭昏腦漲,恨不得再睡七天七夜。
靈芝把粥熱了又熱:“公子,吃點東西吧!”
林盡染沒胃口,賞給靈芝之後,自己打著哈欠沐浴更衣。
“七天了?”林盡染聽到確切數字的時候委實嚇了一跳,“謝容與和柳暗花是不是都走了?”
靈芝:“都沒走!公子突然昏睡不醒,他們都擔心著呢!”
林盡染鬼使神差的問:“包括謝容與?”
靈芝:“那是當然。”
悶葫蘆也會關心人呀?
林盡染尋思著,把頭沉入池底,又玩了半個時辰的溫泉才上岸。
穿衣服的時候林盡染吩咐道:“你去看看我爹有空沒有。”
“好嘞。”靈芝風風火火的走了。
林盡染等啊等啊,沒等來靈芝,等來了謝明燭和柳暗花。
“突發疾病,招待不周。”林盡染裝模作樣的假客氣,人卻在院中的秋千上蕩啊蕩,屁股都沒抬一下。
早知他死德性的柳暗花笑盈盈的圍過去:“氣色確實不好,人家都是出門在外水土不服,你倒好,回家病倒,真是一朵奇葩!”
林盡染自嘲道:“厲害吧?”
柳暗花哼了哼:“這有什麽好得意的,看你昏迷不醒,我都醞釀好給你哭喪了。”
林盡染瞥他一眼:“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讓你見識見識人家的巧嘴兒。”柳暗花抿唇淺笑,一甩披帛,有模有樣。
“奴家給郎君唱一首昆曲作為臨別之禮。”
林盡染突然正色:“你們要走了?”
“人家跟謝公子忙著呢,哪有空在離鏡討清閑呀!”柳暗花擺好架勢。
林盡染大叫道:“有話好說,別開嗓!”
“你個不懂欣賞的臭弟弟!”柳暗花佯裝大怒,伸手用力推了林盡染一把。
【小嘴叭叭叭真能說,非得謝公子給你堵住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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