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搞。”
黃搞一愣,以為自己大限將至產生幻聽了。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謝明燭數十年來頭一次叫他名字。
謝明燭長臂一揮,真元凝成的字浮現在黃搞眼前。
—幫我護好他—
黃搞心裡一顫,這個“他”指的是誰,即便謝明燭不詳細告知他都清楚明白。
黃搞瞬間猜出他想做什麽,心裡莫名生出一股火來:“謝明燭!自己的人自己看著去,別擱這兒交代遺言似的,小爺才不聽!”
巨劍高高架起,遮雲蔽日,氣流逆卷。
謝明燭松了手,任由靈武洗塵落地:“你想多了。”
“我自己的人當然由我自己來護,我只是托你短暫的、代為照顧。”謝明燭摘下手腕上戴的混沌珠,朝黃搞扔出去。
什麽遺言?
他怎麽舍得死!
混沌珠被一隻素白的手接住。
“我什麽時候需要別人照顧了?”
狂風在耳畔呼嘯,這道聲音卻清清楚楚的湧入每個人的耳中。
毫不誇張的講,這簡直就是天籟之音啊!
“邪醫!”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眾人陸陸續續的反應過來,各個垂死病中驚坐起,滿臉欣喜。
林盡染走到謝明燭邊上,也不看他渾身上下鮮血淋漓有多狼狽,只是慢條斯理的擒來他的手腕,將混沌珠戴上去:“這裡有你一縷殘魂,別隨隨便便往外扔。”
【周郎周郎周郎周郎周郎周郎……】
【全都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別嚎啦!”林盡染腦袋都要吵炸了。
眾人又驚又喜又不敢太得意忘形,爭先恐後的問:“邪醫,你煉製出金烏塑魂丹了嗎?”
遠處醫修陸陸續續跟過來,有修士迫不及待的問蒼松藥仙:“如何?”
蒼松藥仙沒說話,其他幾個醫修潸然淚下。
眾人心裡咯噔一下,完了,這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的絕望淚水嗎?
雖然早就知道凶多吉少,邪醫再厲害也只是個人,還是個年輕人,如何能煉製出“傳說中或許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人們杜撰”的丹藥呢!
在巨劍即將落下的前一瞬間,林盡染遞出一張手帕:“你要的東西!”
黑霧呆滯。
眾人怔鄂。
林盡染把帕子敞開,裡面躺著一粒烏金色的丹藥。
眾人伸長脖子看去,一時咂舌,目瞪口呆。
“我真是徹底服了。”淚流滿面的醫修道,“十日煉出金烏塑魂丹,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反正從今以後,邪醫就是我的神!”
“沒錯沒錯,我要把邪醫兩個字寫下來掛床頭,每日早起晚睡拜一拜。”
“鬼才,鬼才啊!”
眾人:“!?”
原來他們潸然淚下是被感動哭的啊?
巨劍散成了黑霧,如同墨汁遇水一樣,黑霧逐漸變淡,直至變成煞白的流光。
在光芒之中顯現出一個人身,著素淨的輕紗,容顏清麗如春梅綻雪,眉間安逸從容,落落大方,玉足下步步生蓮,宛如天仙。
哪裡有方才半點狂戾嗜殺的樣子!
多年執念得到成全,夙願達成,所謂惡靈自然迎刃而解。
孟女雙手撿起金烏塑魂丹,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眸子驀地睜大,眼中盡是狂喜:“是它,就是這個東西!”
孟女看向林盡染:“你當真煉出來了?”
林盡染:“如假包換。”
孟女出神的看著丹藥,看著看著,眼中湧出兩行熱淚。
她久久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哭著,哭夠了,若有所思的望向天空:“今夕是何年?”
林盡染:“前輩已作古三千年了。”
孟女身子微微一晃,被這個駭人的數字扯到了千瘡百孔的殘魂,一時連聲音都是沙啞的:“三千年……”
黃搞一臉大禍臨頭,這時候不該糊弄孟女麽,要是她再發瘋可怎麽辦啊?
孟女目光落下來,定定的問:“你叫什麽名字?”
“晚輩姓林,名盡染,字畫楓。”
“林盡染……”孟女念叨著這三個字,滿臉憂傷的癡笑道,“為何你沒有早出生三千年。”
事到如今,這金烏塑魂丹又有何用?
孟女閉了閉眼,任由淚水衝洗著面龐。
“林小友,我想跟你單獨聊聊。”孟女說。
謝明燭和黃搞都急了,林盡染卻是一笑:“行啊,前輩請。”
第111章 孟女
二人前往水榭。
孟女踏上紫檀木鋪設的地板, 和牆上懸掛的肖像圖遙遙相望,觸景生情。
畫上之人不是別的誰,正是孟女自己。
連續十日都兵荒馬亂的, 林盡染忙著煉丹製藥,根本沒空欣賞畫,如今順著孟女的視線仔細一瞧, 當真入木三分, 惟妙惟肖,將孟女的神態勾勒的淋淋盡致。
在肖像畫角落的落款, 寫著一個小篆“周”字。
“這是我滿兩百歲生辰之日,他送給我的。”孟女將畫卷摘下,出神的回味著, “我問他‘你是何時畫的?’, 他說‘昨天’, 我又問他‘你又沒有照著我畫, 怎麽畫的這樣像啊?’他笑了,說‘根本不需要照著, 你的一顰一笑早就深深刻在我心裡了’。”
“紙不是什麽好紙,墨也不是什麽好墨, 可這小小的東西對我來說,就是無價之寶,萬金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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