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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睜開眼睛,聞離曉就立刻將位格展開,感應起周圍的全部氣息。
段燃正在玩他的一條觸手,嚇了一跳:“怎麽了怎麽了?”
聞離曉沒空去管段燃,眉頭很快皺起,對段燃簡短地道:“抓穩。”
段燃手心的觸手忽然膨脹伸長,將他攔腰卷了起來。
聞離曉的腰部以下忽然扭曲,瞬間全部變成了漆黑的觸手,神紋發亮,二三十條觸手如同張開的葵花,向四面八方蔓延開來,穩穩地貼在地上之後,同時蜷起,隨後腕足全部發力——
聞離曉帶著段燃刹那間彈起,以猛烈的速度向著懸崖那邊飛去!
段燃的耳畔甚至出現了音爆的聲音!
兩條觸手從段燃額頭垂下,堵住了他的耳朵。
段燃有些好笑的同時又有些感動。
他參與了那麽多次與邪神的戰鬥,音爆早就聽習慣了。第一次耳畔有音爆時,段燃的耳膜直接被炸穿,鮮血流了一耳朵;在他不死身的恢復力與抗性下,如今聽音爆不比聽蚊子嗡嗡更難受。
但小朋友記掛他,還是讓段燃內心相當滿足。
不等他感動多久,借助強悍的彈跳力,聞離曉已經精準地落在了懸崖上。
掛著落雪的椴樹下,亞蘭驚恐地抱著樹乾,眼角已經噙滿了淚花。
他旁邊的樹枝斷裂,亞當已經不見了蹤影。
段燃表情嚴肅了起來,走到懸崖邊上向下一看,神色微變,看向了聞離曉。
聞離曉盯著亞蘭:“發生了什麽?”
亞蘭聽不懂聞離曉的中文,但不妨礙他理解聞離曉的意思,磕磕絆絆地說了一通。
段燃簡單翻譯了一下:“亞當帶著他爬樹看海裡的大人,爬上來之後又叫又跳,不小心掉下去了。”
聞離曉盯著亞蘭看了一會,轉頭問:“霍德爾?”
黑暗之神霍德爾從另一邊跳過來。祂的臉色不大好看,隱約還帶了點慚愧:“我、我飛起來去看地中海了,被那位的結界撞了一下,沒注意下面。”
聞離曉的目光重新放回了亞蘭身上,默默地凝視了一會,走到亞蘭面前蹲下身。
一條觸手伸出來,擦了擦亞蘭臉上的淚痕。
聞離曉表情平靜地道:“你知道我有讓人說實話的能力吧?”
段燃將這句話翻譯了一遍。
亞蘭茫然了一會,兩隻手握得更緊,點點頭。
聞離曉的伸出手,將亞蘭捏緊的拳頭拉過來,輕輕拍了拍:“松手。”
亞蘭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驚慌,手指攥得更緊了一點,但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徒勞,慢慢松開了手。
小孩子纖瘦的掌心裡握著一塊棱角鋒銳的石頭,因為之前太過用力地緊握,已經刺破了掌心,鮮紅的血跡沾滿了石頭的表面。
再看另一隻手,也是一樣。
段燃眸色變了變,走到了聞離曉的背後,沉默著沒有說話。
黑暗之神霍德爾怔了片刻,猛然叫了起來:“你把你弟弟推下去了?想冒充他回到恩維鎮?”
亞蘭的表情變得更加驚慌,甚至帶了點絕望。他掙脫了聞離曉的手,後退了一步,張口辯解:“我沒有,是他自己掉下去的!”
聞離曉站起身,淡淡地道:“但你確實打算假裝亞當,返回恩維鎮。”
這句話讓亞蘭的臉龐變得白皙近乎透明。
他的眼淚猛然掉了出來,情緒驟然失控:“為什麽是我?為什麽不是他?如果沒有他,我也不用挨打!我也能吃飽!我討厭他,我討厭他們,我討厭你們!”
這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表達能力很弱,翻來覆去只有那麽幾句話,但意思卻清晰地傳達到了所有人的心中。
段燃開口道:“這不是他的錯。”
“是我的錯嗎?”亞蘭抬起頭,被淚水模糊的眼睛直直地看著他,“我做錯了什麽?”
霍德爾忍不住又道:“那你也不能把他推下去!他對你多好啊!”
“不是我推的、不是我……”亞蘭站在原地,松開手,帶血的小石頭滾落了下來,忽然笑了起來,聲音沙啞地喃喃道,“爸爸媽媽會相信我的,他們肯定很需要我。”
庫克夫婦現在必然在鎮上鎮外著急地尋找冠有‘聖子’名號的兒子,少了這個兒子,他們在恩維鎮的日子只會比之前更加難過。
當看到亞當的屍體、亞蘭手心的傷痕,庫克夫婦唯一的選擇,就是把亞蘭當做亞當帶回去。
一想到這麽年幼的孩子竟然想得這麽深遠,霍德爾就有些不寒而栗。
祂外表是十幾歲的少年,但在歐洲誕生其實已經有幾十年了,見了不少信徒和邪神們之間的鬥爭,但這樣小的孩子有這樣黑暗的心思還是頭一次。
亞蘭仰頭看著聞離曉:“你們要把我推下去嗎?不的話,我要回去了。”
聞離曉忽然唇角彎了彎:“先別著急。”
亞蘭一怔。
聞離曉招了招手。
懸崖下面,一條觸手爬了上來,對著他們揮舞了一下漆黑的尖端,隨後吃力地跳了上來。
觸手的另一邊,綁著一個被包裹在厚厚羽絨服裡的金發男孩,和亞蘭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滿是震驚和憤怒地看著自己的兄弟。
亞蘭呆住了。
霍德爾也吃了一驚,稀奇地問:“你什麽時候在亞當身上藏了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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