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乾安深吸了一口氣,他舔了舔嘴唇,目光炯炯地盯著李秀。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噩夢。”一步,兩步,方乾安一下子就來到了李秀面前,像是一座山似的擋在了他的面前,“我本來以為我肯定會死在裡頭,幸好,我的夢裡有你。”
聽到這句話,李秀猛地打了一個哆嗦,慢了半拍,休息室裡才響起他僵硬的聲音。
“……神經病,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方乾安眨了眨眼睛。
他一手撐著沙發邊緣,猛地俯身下來,直接湊到了李秀跟前。
“你也夢到了我,對吧?”
他說。
這個姿勢讓兩個人貼得很近,方乾安金色的雙瞳愈發像是某種大型貓科動物,而李秀看著那雙眼睛裡倒影出來的自己,莫名覺得自己就是那隻被鎖定的可憐獵物。
一陣心悸傳來,李秀低下頭避開了方乾安專注的視線。
“夢,夢你個大頭鬼,方乾安,我還有早自習要上,你到底要……”
結果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方乾安直接抓住了手腕。
“看,這就是證據。”
他說。
李秀順著他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手掌——在手掌邊緣,留著一道殘留著血跡的齒痕。
那正是他在噩夢裡,為了控制自己不要慘叫出聲時留下的。
李秀:“……我睡覺磨牙不行嗎?”
任誰都能看出李秀的極度回避,可方乾安卻並沒有放過他。
“好,那麽這個呢?”一邊說著,方乾安一邊起身,後退了兩三步,當著李秀的面,他一把脫下了自己的上衣。
“咳……你幹什麽?!”
看著直接脫衣服的方乾安,李秀一個猝不及防,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嗆到。
“給你看我的證據。”
方乾安並沒有聽出李秀的慌張,男生急切地說道,急吼吼地將自己的背展現在李秀面前。
在男生筋肉結實的背脊兩側,是好幾道清晰可見的抓痕。
從欄杆上一躍而下時,是不可能不害怕的,就算是再膽子大的人,抱緊另外一個人跳樓時,也會情不自禁地用力,將指甲深深地嵌入對方的皮肉之中。
方乾安背上有許多淤青,可那幾道微微紅腫的抓痕,還是顯得無比顯眼。
“今天早上醒來時,我一直想要說服我自己那只是夢。”
男生回過身,他盯著李秀,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說道。
“可是我穿衣服時,發現了這個……這個位置,總不可能是我自己抓的吧?”
第22章
李秀瞪著方乾安身上的抓痕, 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他嘴唇翕合了一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其實,一直到今天早上, 從硬邦邦的床上醒來的時候, 李秀都還抱著“一切都只是噩夢”的幻想。
可是, 當他冷汗淋漓地翻身坐起,抬手時的刺痛,讓這個幻想如同泡沫一般瞬間破碎。
他盯著自己手掌邊緣新鮮的齒痕, 看了很久。
換衣服時, 李秀也並不意外地在自己的肋下看到了已經接近發青的勒痕。
從高空墜落時,體型高大的男生一直死死地抱著他, 用力之大,仿佛恨不得把李秀整個人勒入自己的身體之中。因為這些勒痕的緣故, 哪怕是現在, 李秀呼吸稍稍用力一點, 都可以感覺到肋骨處傳來的隱隱作痛。
李秀無論如何都不想承認, 他撞鬼了。
可是, 這兩天發生的一切, 讓他壓根沒有辦法再繼續逃避下去。
“我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知道過了多久,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少年才抱著頭, 縮在沙發上發出了一絲充滿了驚慌的低語。“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科學!”
“但是, 我們就是遇到了。”
方乾安不知不覺也坐到了李秀身邊。
偷偷汲取著李秀身上比常人稍低的體溫,方乾安從昨夜一直到現在一直紛亂不休的心, 這才稍微平靜一點。
“這個世界本來就有鬼。”
他喃喃道。
“我早就知道。”
*
方乾安的母親, 是個瘋子。
明明在方乾安幼年時, 女人還是一個溫柔甜美的大家閨秀, 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就變得不正常起來。
最開始只是會莫名其妙自言自語,以後或者是看到一些莫須有的東西,到了後面竟然發展為狂暴傷人。而這種狂暴,在她見到方乾安時會顯得尤為嚴重。每一次與母親見面,方乾安得到的都只有女人的尖叫和謾罵,不然就是極度的恐懼。
所以從記事後,方乾安基本就沒怎麽見過自己的母親。
“……那個年紀的小孩一般都會吵著要媽媽,但我從來都不會。”
方乾安低著頭,他看著自己的腳尖,低聲說道。
頓了半晌,他看了身側的李秀一眼。
“你不問為什麽嗎?”
李秀愣了一下,慢了半拍才平平開口:“哦,為什麽?”
方乾安聽著對方毫無好奇心的詢問,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氣。
“因為當時的我覺得,每天晚上我媽其實都會跑到我房間看我……我就那樣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在半夢半醒中感受到她的到來。她的頭髮就那樣搭在我臉上……”
年幼的孩童緊緊地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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