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奇怪,明明那紙面具怎麽看怎麽嚇人,可面具一戴,仿佛被無數人死死盯著的感覺,瞬間就消退了。
黑暗中那種細微的沙沙作響也瞬間停止。
李秀驚疑不定的轉向方乾安,聲音惶恐:“等等,這面具?你把你的面具給了我你怎麽辦?”
“我是來找你的,而且我手上有蠟燭,那徐老師給的,紙人好像怕這個。”
方乾安硬邦邦地對李秀說道。
“戴上面具這些紙人就不會注意到你了,暫時問題不大。阿秀,來,跟著我走,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只要蠟燭不滅,我們就肯定能離開。我們肯定能離開……”
像是在安撫李秀,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方乾安轉過頭,用力地牽著李秀的手,一步一步地朝著紙人的包圍之外走去。
他背上已經被冷汗完全浸透了。
李秀的嘴唇翕合了一下,在這一刻他隻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明明又好多話想說,張開嘴,腦袋卻變得一片空白。
……
戴上紙面具後沒過多久,他們周圍就再也沒有那些詭異的紙人出現。
前進中,李秀的眼睛也在不知不覺中適應了環境的極度昏暗。
方乾安手中的蠟燭,火苗偶爾會炸開,借著刹那間旺盛的火光,李秀把自己周圍的狀況也看得更清晰了一些。
李秀這才意識到,他和方乾安現在所在的地方有多奇怪。
入眼的一切,從布局到裝飾,都透著一股熟悉的氣息。李秀越觀察就越是覺得眼熟,最後冒著冷汗倏然回過神來——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跟肖家別墅一模一樣。
自己在什麽時候來到了肖家別墅?
不,這裡根本就不是肖家別墅。
李秀的疑惑很快就因為兩人的摸索前進而消散。走得久了,李秀發現這裡僅僅只是“看上去”跟肖家鬼屋非常相似,但只要稍微仔細觀察一下就會發現,這裡的一切都只是仿製品。
真正的肖家別墅哪怕已經荒廢十余年,依然難掩昔日奢華糜爛。
而這裡卻處處透著一股子粗糙趕工的意味。
最重要的是,這裡的陳設擺放,都是紙扎的。
是的,紙扎的。
不知道已經在黑暗中度過了多久歲月的宣紙都已經開始泛黃,有些地方更是已經脫落,露出了內裡發黑的竹條與綁帶。
他和方乾安如今正走在一棟處處擺放著紙扎家具的“肖家別墅”之中。
在意識到這點後,李秀腳步微頓。
如果這裡真的格局跟肖家別墅一模一樣的話,那麽現在的他應該就是在……餐廳?
李秀猛然朝著某處望去,方乾安手中的蠟燭也恰在此時爆開了燭花。
暗綠色的光影一閃,叫李秀一眼看到了餐廳裡端正坐著的三道人影。
紙製的男人,女人,還有老人。
跟樓上那些粗糙紙人不一樣,餐廳裡的紙人做得惟妙惟肖,跟真人沒有什麽兩樣。唯一的瑕疵可能就是,男紙人的頸部,竹篾大概是因為天長日久早已腐朽,因此斷了幾根,男人的頭便一直耷拉在胸前。
在李秀之前經歷的幻境中……自己的“父親”無論什麽時候,也都是一直低著頭。
只不過,當時李秀完全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在三個紙人的面前,擺著三碗滿滿的生米。
多出來的一個空位置上,則是一個空盤子。
盤子裡,是用紙剪出來的圓形和方形。
薄薄的紙片上,堆著一小撮灰。
……像是什麽東西的骨灰。
李秀回想起自己在幻境中經歷的一切,整個人頓時感到一陣徹骨寒意。
如果當時自己不是本能地抗拒沒有吃下所謂的“早餐”,那麽方乾安,究竟還能找到自己嗎?
蠟燭的閃光只有一瞬。
很快,李秀的周圍再次攏上了濃濃的黑暗。
可李秀卻有種強烈的直覺,此時此刻,那三隻紙人,正靜靜地坐在座位上,一眨不眨地盯著餐廳外的自己。
黑暗中,李秀的呼吸聲變得十分急促。
“跟著我,別怕。”
方乾安拽緊了李秀。
曾經的校霸力氣大到驚人,李秀幾乎都可以聽到自己的肘關節被方乾安抓握到嘎吱作響的聲音。
很疼,但是這種疼痛也確實讓李秀清醒了過來。
李秀打了一個冷戰,他迅速地偏過了頭不再盯著餐廳裡的東西看。
“走,方乾安,趕緊走——”
瘸腿的少年強忍著顫音,小聲地催促著自己身側的男生。
……
十幾分鍾後,李秀再次和方乾安停下了腳步。
早已不堪重負的瘸腿鑽心似的疼,提心吊膽在黑暗中狂奔的經歷更是耗盡了李秀所剩無幾的力氣。
偏偏就在此時,燭光又閃爍了一下。
李秀偏過頭,正好對上了餐桌旁,一眨不眨望向他的三雙木然的眼睛。
*
李秀和方乾安,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
這條路明明很簡單。
穿過餐廳不久之後就可以看到仿製的大門,推開之後,外面並沒有真正肖家別墅的花園,而是一條狹長的走廊。就是綜合樓裡隨處可見的那種辦公走廊。地面是瓷磚的,兩邊是一排一排鎖著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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