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倒是確實有許多分叉口,但李秀和方乾安從來都沒有拐過彎。
他們一直都在筆直地往前走著。
然而,周圍實在太黑了。
等到注意到的時候,他們就會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站在了滿是紙扎家具的仿製別墅內部。
“鬼打牆。”
類似的過程重複了好幾次,到了最後就連體力驚人的方乾安,也變得無比虛弱。
男生盯著面前的黑暗,臉色慘淡地喃喃道。
李秀此時正被方乾安背在背上——好久之前,他就再也走不動路了。這棟鬼屋,或者說,這片黑暗似乎有什麽特別的魔力,能迅速地抽走一個人的力氣與精力。等到李秀再也走不動的時候,是方乾安乾脆地背著他走。
奈何,重複了無數次,他們依然沒有找到離開這裡的路。
方乾安手中的蠟燭已經快燒到盡頭,原本細長的火苗如今只剩下短短一小截,光線更是已經暗到連路都快照不清了。
“開什麽玩笑……怎麽可以敗給這種東西……”
李秀隱約察覺到了方乾安的情緒不太對。
“方乾安。”他虛弱地拍了拍身下的男生,“放我下來。你別管我,你自己走。”
少年垂著頭,一字一句地開口道。
“你給我閉嘴。”
高大的男生如今身形佝僂,必須一隻手撐著牆才能勉強前行。
他粗魯地衝著李秀罵了一句。
“就你這小雞仔一樣的體重,別搞得我背不動你一樣。走什麽自己走,我他媽特意跑來一趟我就跟你聊個天然後自個兒回去?你不覺得這行為很有病嗎?”
“你先回去……祂的目的是我,你現在跑還來得及。”
李秀沒有理會方乾安的呵斥,他掙扎著,想要從方乾安背上跳下來。
方乾安氣急敗壞地箍緊了他的大腿。
“我艸,都這時候了,李秀你能別折騰了嗎?!”
男生咬牙切齒地低吼道。
“……是有時限的對吧?”
下一秒,他就聽到了李秀的質問。
“什,什麽?”
方乾安頓時結巴。
就在不久前還會因為幻境嚇得哇哇哭的少年,此刻的聲音卻麻木到接近冷漠:“方乾安,我們兩個走出這裡,是有時限的,對嗎?”
“你又在亂說什麽,靠,跟你瞎幾把扯談的功夫說不定我都能找到路了——”
“蠟燭。”方乾安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秀打斷了,“蠟燭就是時限,對不對,方乾安你一直在盯著蠟燭看,蠟燭越燒你就越焦躁……你告訴我,如果蠟燭燃盡之前還沒有找到出路,會怎麽樣?”
*
【“方乾安同學,我必須警告你,你這個行為真的很危險。”】
【“‘那個東西’非常想要得到李秀,甚至就連我給的紅繩也沒有辦法抵擋祂帶走那個伢子……你要是去的話,很可能跟李秀一起折在那裡。”】
【“祂要是不肯放人走,你可能也會出不來。”】
【“……我能維持出口的時間有限。這根蠟燭就是給你的計時器。”】
【“如果蠟燭都燒完了,你還沒出來,那你就真的走不出來了。”】
*
“不會怎麽樣。”
黑暗中,方乾安硬邦邦地開口道。
“李秀你別tm亂扭了行不行,你不知道在我這個年紀的男生身上扭是很危險的嗎?”
為了轉移話題,方乾安故意這麽說道。
李秀的動作果然停住了。
“真的,跟蠟燭沒什麽關系,就是蠟燭熄滅了周圍一團黑,太嚇人了而已。”
方啟安強忍著最後期限到來的恐懼,一字一句地開口。
可話音落下,方乾安卻聽到自己耳畔傳來了少年帶著一絲輕顫的低語。
“方乾安,騙我你就是小狗。”
方乾安緊緊盯著自己手邊已經奄奄一息的蠟燭,眼眶熱乎乎的,要說不害怕是假的,可是……
“騙你我是小狗。”
男生還是一字一句地重複道。
偏偏,李秀還是不肯放過他。
“不僅要變小狗還要陽w。”
少年咬著他耳朵說道。
“……”
“方乾安,你再發誓一遍,你要是騙我就陽w。”
“……”
方乾安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停下了腳步。
他死死盯著面前那好似永遠都走不到頭的黑暗,強烈的不甘,憤恨以及恐懼全部化為了怒吼。
“草你媽的狗屎你這個見不得人的猥瑣鬼!你要是想留一個人,你留我得了,你留阿秀幹什麽!人他媽都還沒成年呢!他還要考大學呢——”
“方乾安?”
李秀的聲音被淹沒在方乾安越來越粗魯的狂怒咒罵中。
“他就瘦巴巴一個小雞仔你就算把他當排骨吃也啃不了幾塊肉吧?你就盡欺負這種弱小你算什麽男人!艸忘記你他媽連人都不是!你別欺負他你讓他去念書不成嗎?你有種從我來啊!你留我,老子肉多夠你吃!”
李秀錯愕地聽著方乾安的怒火,聽著聽著,他在黑暗中紅了眼眶。
“方乾安,你別這樣,你別亂說……”
他不自覺地抱住了方乾安,慌得直發抖。
“你·別·欺·負·他!”
濃重的黑暗中,方乾安的怒吼不斷重複著,一遍又一遍,像是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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