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遠舟身體猛然一彈,雙眼瞪得幾乎要凸出眼眶。
他驚恐萬分地看著賀淵,整個人抖得宛若篩糠一般,無論他怎麽張開口想要尖叫,嘴裡卻像是堵了東西一般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噓——”】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賀淵用嘴型無聲地說道。
男生那帶著濃濃惡意的笑容,燦爛如花。
嘴角越咧越開,幾乎要劃到耳朵之下,露出了雪白而尖銳的牙齒,還有深紅色的細長舌頭。
說時遲,那時快,下一秒,賀淵便將頭扭了回去,一個躍起跳下了高高的平台。
徐遠舟用手捂著嘴,只能大口大口倒抽著冷氣。
剛才……
他看到的……到底是……什麽?
賀淵,他到底是什麽?!
*
深夜的龍沼村有種讓人難以呼吸的凝滯與壓迫感。
沒有風。
沒有蟲鳴。
甚至就連那些劣質的燈油在一棟棟吊腳樓下灼灼燃燒時發出的劈啪聲都沒有,像是所有的聲音都被黑暗車體吞噬了一般。
空氣很潮濕,在他們睡著的時候似乎確實有下雨,村中縱橫交錯的小徑上泥巴被雨水融化了,踩上去又粘又滑,簡直就像是踩在沼澤中一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晚上的龍沼村跟白天的村落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這裡好像變得更大,更複雜,那一棟一棟擠擠挨挨靠在一起的吊腳樓,就像是某種巨大的怪物一般屹立在黑暗中,正悄無聲息地凝視著腳下兩個闖入夜晚的人類。
江初言死死咬著牙,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太過於心慌意亂。
“這邊——”
賀淵一直拉著江初言的手,一腳深一腳淺飛快地朝著布達措措家趕去。
幸好也有他的領路,不然江初言懷疑自己在找到布達措措家前就已經迷路了。
不過,站在布達措措家樓下時,江初言才驚詫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根本沒法去村長家拍門——他瞪著兩米多高的平台,徹底傻眼。
為了防水猴子,一旦到了天黑龍沼村的村民就要把樓梯收上去。
唔,好像剛才他們出門時忘記叮囑徐遠舟收梯子了……
一個念頭飛快地閃過江初言的腦海,但下一秒就被他完全拋之腦後,因為他眼看著賀淵面不改色,一個助跑就直接跳起雙手直接勾在了平台邊緣。
男生的腰腹驟然用力,以強悍到不可思議的核心力量驟然拱起身體,然後翻身踩上了平台。
“初言,來——”
隨即他趴在平台上,朝著江初言伸出了手。
江初言也沒有猶豫,將手遞給了賀淵。然而,就在他被賀淵拉上去的那一瞬間……
“嘩啦——”
好像有什麽東西,擦著他的腳踝一閃而過。
江初言的心跳猛然間快了一拍,可等他爬上平台再回頭往樓下看時,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些懸掛在平台下不停搖晃的懸燈,以及它們落在地上的影子。
等等,影子?
江初言的目光在地上的影子上凝滯了一瞬。
因為光源在腳下的緣故,江初言的影子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地上。
但現在,正對著江初言,一道人影正一動不動地貼在地上。
就像江初言在盯著它看一眼,它似乎也正在盯著江初言。
江初言死死咬住嘴唇,驚恐中他無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腳後跟被凹凸不平的平台木板一絆,江初言身體搖晃了一下險些摔倒。
而等他在強忍著心慌靠近平台邊緣張望時,幾秒鍾之前出現的那道影子已經消失不見了。簡直就像是江初言產生了幻覺一樣。
“砰砰砰——”
身後傳來了賀淵用力敲門的聲音。
“布達措措,開門,我們有人出事了!”
“砰砰砰——”
“布達措措!”
……
江初言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想那麽多的時候。然後,他也跟上了賀淵,開始用力拍起了布達措措的門。
然而,如此差的隔音,如此安靜點的夜晚,無論他和賀淵怎麽敲門怎麽喊人,小樓裡依然一片死寂毫無動靜。甚至就連附近的那幾棟樓裡也安安靜靜的,連隔窗問話的人都沒有。
江初言愈發覺得不對。
好奇怪,一切都好奇怪。
在情感鏈接如此緊密的鄉村,真的有人會做到如此冷漠對周遭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嗎嗎?還有,布達措措真的可能睡得那麽死,這麽大動靜都不起來?
“怎麽辦?”
江初言看著悄無聲息的門扉,難掩恐慌地問道。
“為什麽他們不開門……”
“不知道。”賀淵轉頭望向江初言,神色中充滿了無奈,“看樣子只能來硬的了。”
“硬的?”
江初言還沒有來得及問什麽叫“來硬的”,就眼睜睜地看著賀淵後退兩步,然後一腳蹬向了面前木質的大門。
厚實而高大的木門在賀淵的腳下發出了刺耳的尖叫,連續幾下之後,江初言敏銳的聽到了木料斷裂的聲音,是門後的擋門條,被賀淵硬生生直接踢斷了。
“嘎吱——”
門緩緩地開了一條縫。
門內一片漆黑。
即便是如此大的轟鳴聲,布達措措的家裡,始終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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