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言的背後竄過一陣冷意。
手中的汗水浸濕了手電筒把柄。
“賀淵。”
他不受控制地攀住了賀淵的袖口。
“沒事,別怕。”
下一秒,賀淵直接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然後,他打開手電筒,用肩膀撞開了那扇大門,帶著江初言走了進去。
雖然早就隱隱有所感覺,感覺周遭一切都不對勁,可真的進到布達措措家裡來的時候,江初言還是驚呆了。
即便此刻他與賀淵照明只能靠手電,可光圈照射到的所有區域,都無比清楚地昭顯出一件事——這裡早就沒有人住了。
灰,到處都是灰,還有絲絲縷縷掛滿了灰塵的蜘蛛網。
視野所及之處,所有陳設擺件上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積灰。整個房子裡都找不出一件完整的家具,只有橫七豎八躺在各個角落裡的廢棄物與破爛。
黑暗中,有一種讓人背脊發涼的極度邪惡氣息正循著那陳腐潮濕的氣息緩緩而來,一點點覆蓋在大廳中呆若木雞的兩人身上。
“賀淵……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江初言無比僵硬地問道。
“可是,這裡我來過,這裡應該就是布達措措的——”
就在賀淵開口時,手電筒的光圈忽然對上了一張沒有任何皺紋,光滑而又慘白的臉。
誰也不知道它究竟出現在那裡多久了,黑暗中,它就那樣靜靜地掛在半空中,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對準了大廳中兩人。
它臉上滿是笑容。
……
江初言已經發不出聲音。
往後退去時他打了個趔趄,他膝蓋一軟險些坐在地上。
恐懼感排山倒海而來,江初言甚至覺得自己的內髒都縮緊了。
“嗚,賀淵——”
江初言不受控制地死死抱住了賀淵。
“等,等等,你別怕……”
好在賀淵看上去要比他冷靜許多。
男生在短促地倒抽一口冷氣後,上前用手戳了戳那那張浮腫青白的臉。
“這只是面具。”
他啞著聲音喃喃說道。
“是用豬頭做的,應該還沒有陰乾好,所以看上去像是人臉……”
然而正在他說話間,那張尚且殘存著彈性的面具卻忽然動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
江初言這下實在控制不住,他抓著賀淵尖叫出聲。
“啪嗒——”
然後,他就眼睜睜地看著面具的嘴緩緩張開,一隻體型龐大的怪蟲就那樣晃動著觸須,一點點從面具的口中擠了出來,它的肚子不正常地膨脹著,隔著半透明的肚皮,江初言甚至都可以看到它體內早已經孵化的線蟲正在它身體內部不斷搖曳,蠕動。
這讓這隻怪蟲的動作顯得非常笨拙。
它直接從面具的口中掉了下來。
不過,一落到地上,它的動作就變得異常迅速,也許是受了驚嚇,它躲避著光線,哧溜一下就要往雜物的縫隙中鑽去。好巧不巧,江初言正好就不幸地站在了它逃竄的路線上。
江初言跳了起來,在汗毛倒豎的同時他不受控制地連連後退。猝不及防間,江初言背後一痛,竟然就那樣直接撞倒了身後一大堆歪歪斜斜堆積在一起的雜物。
一連串連鎖反應後,斷了腿的雙開門老舊穿衣櫃發出了尖銳的摩擦聲,沒有阻尼的櫃門霍然洞開,裡頭劈裡啪啦又掉了不少東西出來。
其中一個滿是灰塵,顏色都已經褪色的背包更是擦著江初言的肩膀掉在了地上。
“初言,你沒事吧?!”
賀淵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將江初言一把從地上拽了起來。
江初言恍惚了好幾秒鍾,才強行讓自己回過了神。
“沒,沒事,我就是……被嚇到了。”
江初言乾巴巴地承認道,聲音裡的顫抖始終未曾消去。
賀淵定定地看了江初言好久,然後才開口說話。
“你別怕,你要知道,無論發生了什麽,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江初言的睫毛微顫。
賀淵的凝視在此刻顯得專注而又柔軟。
有什麽東西順著他的視線傳遞到了江初言的身體裡。
自己跟賀淵離得太近了。
近到賀淵只要再一低頭就能吻到自己——事實上,江初言是真的以為,賀淵馬上就要吻下來。
然而賀淵並沒有那麽做。
高大的男生倏然後仰與江初言拉開了一點距離。
他抬起手,輕輕在江初言眼角擦拭了一下。
“你說你膽子這麽小,以後可怎麽辦……”
男生歎息道。
而江初言也就是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剛才自己已經因為驚嚇,滲出了些許生理性的眼淚。
被賀淵碰過的那一小塊皮膚燙得嚇人。
“……這裡好像真的沒有人。我們去隔壁看看。”
賀淵又用手電筒在廢墟一般的小樓裡晃了一圈,然後開口道。
江初言點了點頭,正準備跟上對方離開,腳尖卻不小心提到了某樣東西。他低下頭,發現自己腳下正踩著一本筆記本。
原來是之前掉在身邊的那個背包不知道什麽時候拉鏈已經開了,筆記本也因此掉了出來。
江初言沒有多想,他只是下意識地將筆記本撿了起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