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言盯著閉合的衣櫃們,甚至都能回憶起自己當初是如何窩在衣櫃裡,用手捂著臉輕聲嘟囔的。
那個時候的自己,從來都沒有疑惑過,為什麽只是在心底默默數數,自己的“好友”依然能夠聽到呢。
*
“不……”
幾秒鍾之後,江初言神志恍惚地低喃出聲。
“不要跟那種東西玩。絕對不要!”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崩潰地一把拉開了衣櫃。
衣櫃裡根本就沒有蜷縮在一起,興致勃勃等著玩捉迷藏的幼童。
只有一整摞擺放得整整齊齊,看上去一模一樣的筆記本。
每一本裡頭,都是他自己的字跡。
【真奇怪,記錄上我訂了四張機票,可是我們不是有五個人嗎?我怎麽會漏定了一張呢?】
【又是下雨天,被困在了龍沼,什麽活動都無法開展,徐遠舟說想玩真心話大冒險……也許是為了報復我今天跟他提出的分手,他跟白珂搞在一起了。我並不意外這一點,只是賀淵突然湊過來說要不我們也試一下,嚇我一跳。
我什麽時候跟這個人這麽熟了?】
江初言將這本丟在了一邊,又撿起了一本。
那裡頭寫的是——
【做了個噩夢,夢裡跟我青梅竹馬的人是徐遠舟而不是賀淵,嚇死我了,跟他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好像很緊張,我也不明白他到底在緊張什麽。】
在另外一本筆記本裡,江初言看著自己一筆一劃地寫著。
【我們隊伍裡多出來的那個人是誰呢?】
【他們都在說我發瘋了,可我知道不是我們這些人裡……有一個根本就不是人類。】
……
【他們說我應該成為祭品。】
江初言的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他再次撿起了一本筆記,這本裡,“江初言”的下場倒是跟之前沒有什麽兩樣。
【徐遠舟說,我更適合充當龍神的新娘,畢竟跟他們比起來,我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我同意了,我成了龍神的新娘。】
江初言將那些筆記本一本一本地翻了過去,而每一本的封皮後面,他都找到了一張熟悉的紙條。
每一張紙條,都是名為江初言的“自己”,在絕望之中寫下來的遺書。
盡管,每一個“江初言”經歷的事情都各有不同,可最後那些紙條的結尾卻幾乎都是一樣的。
【我會去殺了那個所謂的龍神。】
【希望你能逃出龍沼,逃出這個世界……】
不知不覺中江初言的臉上,已經滿是水跡。
他抹了一把臉,卻不太能確定,那究竟是汗水,還是眼淚。
*
“初言……”
然後,江初言聽到了一聲熟悉的呼喚。他猛然打了個寒戰,猛然轉頭望向門口。
他不會聽錯那個聲音,噩夢般的聲音。
“初言,你跑哪兒去了?”
“初言快出來吧……”
明明只有賀淵一個人的聲音,可那聲音聽上去卻是忽遠忽近的。
仿佛整個村落在這一刻都化為了賀淵的分身,正在不斷地呼喚著他的名字。
距離他最近的呼喚,已經近在咫尺。
不知道什麽時候,外面已經下起了連綿不絕的大雨。
天光暗淡,宛若黃昏。
江初言手忙腳亂地將所有的筆記本丟回了衣櫃。
“嘎吱——”
平台上傳來了腳步聲。
來不及多想,江初言拉開了衣櫃,迅速地躲了進去。
合攏櫃門後,黑暗瞬間籠罩了他。
幾秒鍾後,房間裡也響起了清晰的腳步聲,以及賀淵的呼喚。
“初言?你在這兒嗎”
“唉,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
黑暗中,江初言的心臟在瘋狂地跳動。
他屏息凝神地聽著賀淵在房間裡四處走動發出的聲音。
有好幾次,他甚至覺得賀淵已經站在了衣櫃前。
說不定,賀淵的手就已經搭在了衣櫃門的把手上……
這個念頭劃過腦海的瞬間,江初言不得不抬手咬住了自己的掌緣,好把那難以控制的尖叫強行卡在喉嚨深處。
……
他不知道賀淵為什麽忽然找到了這裡。
也許是因為自己留下的痕跡太過於明顯?還是說,其實自己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他的視線?自己在狼狽逃跑的時候,那個怪物可是悄無聲息,慢慢地在他的身後微笑著窺視?
江初言不受控制地拚命地回想著自己來時的一舉一動,惶恐和絕望幾乎要讓他全身血液凝固。
忽然間,賀淵的呼喚和腳步聲都停了下來。
江初言隻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已經縮成了小小一團。
發生了什麽?
老舊的衣櫃門無法完全閉攏,仔細看的話能看到一條窄窄的縫隙。
江初言不敢向前探身,因為他害怕重心的變化會引發太過明顯的聲響,所以,他小心翼翼將手機抵在了縫隙前。
借著手機的拍攝功能,江初言拍到了衣櫃門外佇立的身影。
……他終於看到了“賀淵”的真實模樣。
眼淚漣漣順著江初言的眼眶無聲地落下。
好恐怖。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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