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布達措措卻慌慌張張地攔在了他的面前。
“……這不吉利!”
他嚷嚷著。
江初言愕然地看著布達措措,一瞬間幾乎無法理解布達措措的行為。
“哈?不吉利?”
“儀式還沒完成!你要是跑了, 龍神會發怒的。這很不好,很不吉利!”
布達措措的聲音突然之間變得異常尖銳,
江初言被村長驟然拉高的聲音嚇了一跳。而布達措措看著他的樣子, 也讓他感到格外陌生:那張光滑的臉上肌肉正在微微痙攣, 連帶著就連布達措措那鼓鼓的, 沒有焦距的瞳孔, 也正在不停震顫。
看得出來, 布達措措還在努力微笑,但是那種難以壓抑的恐慌與強行擠出來的笑容粘合在一起,卻只會讓他看上去表情愈發猙獰。
“你們會遭遇厄運的, 瑪爾在宴會之前絕對不可以離開, 不然*&&¥#@#……”
布達措措結結巴巴地說道,可一激動後續又是一連串江初言聽不懂的土語。
而他的手更是死死拽住了江初言的手腕, 也許是因為大量流汗的緣故, 布達措措簡直就像是兩棲生物一般, 雙手又濕又冷, 觸感黏黏的。
江初言被布達措措抓住的那一瞬間就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胳膊上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幸好就在下一秒,賀淵直接伸手將江初言的手臂從布達措措的指尖扯了出來。
“布達措措,這不是吉不吉利的問題,我們現在根本沒法管這個。”
賀淵一把將江初言拉到自己身後,他陰沉沉地衝著布達措措說道。
然而布達措措卻依然擋在兩人的面前,不肯放江初言離開。
“會遭遇厄運的……龍神最憤怒的……最忌諱的就是瑪爾的離開……”
村長嘟嘟囔囔地說道,冷汗肉眼可見的從他的額角滲了出來。
一滴一滴,將他的領口浸得透濕。
不知不覺中,布達措措的眼白裡多了許多血絲。
奇怪的是,他依然在微笑著,哪怕每一根褶皺裡都滿是冷汗。
“西卡尼……”他直勾勾瞪著賀淵,“你怎麽能讓瑪爾走呢?”
賀淵背對著江初言,在這一刻並沒有說話。
江初言並沒有注意到賀淵的沉默。
“我的同學那邊出問題。”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時聲音也變得格外不客氣。“我很想尊重你們這裡的習俗,但我不可能置我同學的安危不顧在這裡呆坐著。他是我們學習小組的成員,我無論如何得先確保劉天宇的安全。”
可布達措措卻依舊只是帶著那種古怪的笑容看著他,跟聽不懂似的一直在重複著一模一樣的話。
不吉利。
龍神會生氣的。
在筵席結束之前,瑪爾,也就是江初言不可以離開。
在這麽明顯的僵持下,現場氣氛一下子變得險惡起來。
白珂和徐遠舟也下意識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們臉色蒼白地四處張望。果然伴隨布達措措的叫喊,村民們已經聚攏在了祠堂之外,他們也在笑,可是……
可是眼神好奇怪。
徐遠舟甚至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要是他們膽敢讓江初言離開祠堂,這裡的村民就能把他們所有人全部都殺掉。
“初言哥,你別這麽認真啦,劉天宇也是個大男人了,不至於流個鼻血就嗝屁的。”
白珂的呼吸沉重,他小心翼翼地勸解道。
“反正也就是吃個飯,吃完飯再去找他不行嗎……”
徐遠舟不由也附和道。
……
是啊,也許自己確實有一些大驚小怪了。
江初言心裡也有個聲音在告誡著他。
但是,江初言卻很難保持理智。
電話裡含糊的聲音讓江初言覺得的很不安。
布達措措的笑容和堅持讓他毛骨悚然。
甚至就這連這場充滿了鄉村人情意味的集體流水席早宴,也讓他感覺窒息。
“我要走了。”
江初言臉色蒼白地說道,感覺自己的耐心以及理智即將消磨殆盡。
“布達措措,你們有你們的規矩,但不能強行要求我們遵守吧。”
恰在此時,賀淵陰沉沉地衝著布達措措說道。
江初言這個時候已經順利地解開了腳上的鐵鏈,他一把扯下了沉甸甸壓在肩頭的紅布,丟到椅背上。
眼看著江初言調頭就要走,布達措措的聲音猛然拔高了八度。
“不行——”
有那麽一瞬間,江初言覺得,布達措措的臉好像變形了。
他的五官簡直就像是要融化了一般,頭和臉都變得很腫。
江初言本能地瑟縮了一下,無意識地,他拽了賀淵一把。
“沙沙——”
就在這時,祠堂裡突然響起了一陣布料摩擦的聲音。
緊接著便是一陣陰冷的風襲來,伴隨著灰塵騰起的陳腐氣息,有東西在江初言身後倏然落下。
江初言愕然回頭,正好看見原本掛在神龕之上的厚實黑布,在沒有任何人碰觸的情況下自行落下。
厚重的黑布驟然堆在了地上,神龕之內,那一直被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龍神雕像,就這樣映入了江初言的眼簾。
那是一尊超出了江初言認知的雕塑。在他心目中,神像都應該是肅穆的,莊重的。哪怕雕工粗糙,但浸潤了居民信仰的之後,居於高高神龕之內的神像也會自然而然地帶上神聖的氣息。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