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王立即躬身謝罪,暗自咬緊牙關,心道:你還不就是偏心!
自誠王今日一早進宮向他送上帳冊,彈劾魏澤鳴貪汙和晉王下毒暗害太子開始,皇帝就對誠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一向知道皇帝偏心晉王,否則宮中母妃早亡的皇子那麽多,怎麽就偏偏就晉王一個成了皇后的養子?只是沒想到連晉王犯下如此大錯,皇帝都要為他遮掩。
難道其他兒子的性命在他眼裡就半點也不重要嗎?誠王不禁有些心寒。
他卻不知這事可不是單單皇帝偏心這麽簡單。
現在太子中毒,已經是半個廢人,皇子們都對皇位虎視眈眈,其中晉王和誠王鬥得最是厲害。
這些都是皇帝知道的事情。
前些日晉王剛剛憑借為青州災民捐贈家產一事出了風頭,得了士子和百姓間的聲望,誠王便拿著一本帳冊蹦出來彈劾晉王向太子下毒,叫皇帝如何不生疑?
太子中毒,究竟真是晉王所為?還是誠王借此事興風作浪,想要嫁禍給晉王?
皇帝看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一眼,半晌沒有說話,誠王雖在心裡暗罵卻不敢再出聲,晉王則是滿臉堅定地沉默著,作鐵骨錚錚樣。
父子三人各懷心思,大殿一時沉默下來。
突然一旁傳來咳嗽聲,三人同時回過神來,聞聲望去。
卻是被誠王請來的太子,正立在一旁,拿帕子捂著嘴在咳嗽。
他自中毒以後在朝堂和宮廷中的存在感便越發微弱,剛才一直沒說話,連將他請來的誠王都忘了他也在場。
聽著太子的咳嗽聲,皇帝心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揮手讓人給他抬個椅子。
太子躬身謝過皇帝卻沒就座,反而站到大殿之間,向皇帝鄭重說道:“還請父皇息怒,此案尚未查明,如何能將一個不明不白的帳冊當做證據?兒臣相信此事絕非六弟所為,還請父皇不要為此猜疑六弟,壞了父子情分。”
誠王哪想到自己請來的幫手會幫敵人說話,撇撇嘴不忿道:“還需要查什麽?事情不是已經明明白白了嗎?先是他在江湖上購了奇毒,然後大哥就中毒了,現在裴翊跟他喝酒以後也中了一樣的毒。總不能天下真有這樣的巧合,有人既要害大哥也要害裴翊,還都要一齊都栽贓到他頭上?”
“你閉嘴!”皇帝怒斥誠王。
提起裴翊,太子的臉色更加蒼白,惋惜道:“裴將軍是國之將才……”
他沒再說下去,剩余三人卻知他在說什麽。
那日在鳳來樓中,因陸卓推波助瀾,打壞了門窗,引來眾人關注,是以裴翊中毒之時晉王也在場,是許多人都看見了的。
那一聲‘殿下為何要害我’也不是沒有人聽見。
現在京城中關於晉王毒殺裴翊的謠言更是傳得沸沸揚揚,雖說因晉王平時營造出來的形象,這謠言信的人不多,但裴翊中毒之事,卻已經是人盡皆知。
現在皇帝想將此事壓下已經不可能的事情。
雖說裴翊身上還背著顧家的案子,但他始終是塞北的將軍,因案受審被皇帝處罰和被人暗害完全是兩碼事。
皇帝現在不知,若裴翊真的身死,他要如何給塞北軍和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想起這茬皇帝就頭疼,只能喝令晉王先回府閉門思過,非皇命不得外出,又將唯恐天下不亂的誠王呵斥了一頓,而後好生安撫了太子一番後,著令大理寺迅速追查此案——然後繼續回宮頭疼。
如果裴翊真的死了,他在塞北的計劃又要重新部署。
頭疼!
皇帝對外瞞下裴翊與太子所中之毒為同一種毒的消息,隻稱裴翊不知被何人毒害,勒令大理寺必要在十五日內調查出真凶,給裴將軍一個交代。
同時派出了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到裴家為裴翊診治。
太醫院的太醫倒是為此興奮起來。
往日因怕傷了太子玉體,太醫解毒時不敢輕易下藥,現在居然有人中了和太子一樣的毒,這不就是現成的試藥之人嗎?
反正都是死馬當活馬醫,若是能借裴翊治好太子,那可是大功一件!
太醫院的太醫們當即來了精神,每日守在裴翊的病床前研究,讓朱聰偷學了不少醫術。
因朱聰聽從陸卓的吩咐,偷偷把裴翊的藥給換成了解藥,裴翊吃了藥一天天好了起來,太醫自然以為是自己的方子起了作用,忙不迭要去救太子,一群人一溜煙跑回了太醫院,隻留下兩個年輕太醫照料裴。
兩人等到裴翊徹底解毒後才離去,回宮向皇帝稟報:因試藥之時下藥太過凶猛,小裴將軍解毒後,只怕也年壽難永。
——當然這是假話。
兩個年輕太醫都是楊純的人,在皇帝面前來上這一出,只是為了避免皇帝懷疑上這事是太子聯合裴翊自編自演的。
其他太醫正在研究怎麽把藥方調整至適合太子,沒人再顧著裴翊這邊,自然也沒人來拆穿他們。
至於太子的藥方——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幫他們把藥方調整成真正的解毒之方。
“年壽難永?”陸卓嗤笑一聲,“你們兩個還真敢編,這瞎話最多管兩年,你們也不怕被人拆穿了。”
他舉著酒杯,坐在如意樓的欄杆上,看著京城的夜色,發表自己對裴翊和楊純編的這些瞎話的意見。
“怕什麽?等裴翊回了塞北就是天高皇帝遠,到時候誰會知道他到底是活蹦亂跳還是死氣沉沉?再說這瞎話就是跟皇帝比命長,只要太子登基,誰還會管這些事情?”楊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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