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帶著手下人倉皇而逃,陸卓看著他慌張的背影,心道:若他知道楊傲在此,恐怕絕不會踏進這寺門半步。
回頭楊傲正揮著手讓眾僧人回去睡覺,見陸卓回頭,楊傲給陸卓使了個眼色,便讓給他抬竹椅的兩個小和尚抬他回房,江玉澤忙出聲留住楊傲。
“站住!”江玉澤高聲道,“你說過要告訴我裴翼大哥的下落的!”
他用力抓住楊傲的竹椅的扶手,兩個小和尚都憤怒地瞪著他。楊傲抬手按下想要動手的小和尚,向江玉澤示意了一下他的身後,意味深長地說道:“其實你早就見到他了。”
江玉澤急急回頭去望,卻只見到那討人厭的裴翊和他的哈巴狗,登時覺得自己被楊傲耍了,臉色陰沉下來。
他要找的可不是這個‘裴翊’!
江玉澤臉色鐵青地握緊拳頭,轉頭想要抓住楊傲,對他嚴刑拷打,從他口中問出裴翼的下落,楊傲卻已經由兩個小和尚抬著往休息院子走去,竹椅上輕飄飄地傳來一句。
“難道你還看不清嗎?若是無關緊要的人,何必來管你的閑事?”
接著楊傲又有意無意地說道:“我少年行走江湖時,也曾用過心上人的姓氏當作自己的化名姓氏,這樣只有旁人念起我的名字,我便會覺得她就陪在我身邊。”楊傲笑了笑,“不過少年人的一些小心思罷了。”
他已經出家,那位曾被他藏在名字中的少女亦早已嫁作人婦,不該再提了。
楊傲哈哈笑了幾聲,被小和尚帶著飄然遠去,留下心頭被他重擊的江玉澤。他僵硬地回頭望向昨夜他偷襲的兩人,陸卓正拉著裴翊的袖子,想要帶他偷溜,見江玉澤望來,陸卓只能拱手衝他尷尬一笑。
“折騰了一夜,大家怕是都乏了,公子還是早些去休息吧,我們也要回房了。”
客氣話剛說完就被裴翊毫不留情地拆了台,裴翊慢悠悠地說道:“回房做什麽?人家正找你呢,裴翼大哥——”
裴翊拖長了聲音嘲諷他,陸卓一時沒攔住他,不悅地向他皺起眉頭,裴翊才懶得理他,提步就要走。陸卓拉住他的手腕,問道:“你去哪裡?”
“我要回房睡覺了。”裴翊拍開他的手,抬眸瞥了江玉澤一眼,咕噥道,“我可沒心思聽你跟別人敘舊。”
說罷裴翊見江玉澤跌跌撞撞地含淚向陸卓而來,歎了口氣向陸卓翻了個白眼,低聲道:“你還是先處理好你的風流債再來管我吧。”
說著提步離去,陸卓想要攔住他,卻又被身後幽怨的呼喚聲攔住。
夜色中,見到裴翊遠去的背影終於消失在牆壁後,陸卓才仰頭對著虛空歎了口氣,回頭望向淚眼盈盈的江玉澤說道:“江公子,雁蕩山一別已有七年之久,真沒想到你我二人會是在這種情況下再見。”
江玉澤含淚而笑:“那裴大哥認為我們該在什麽情況下再見才好?”
陸卓冷淡搖頭:“我從未想過與你再見。”
第56章
此話一出, 猶如一記重錘襲來,擊得江玉澤搖搖欲墜。
江玉澤咬緊下唇,視線停留在面前這張英俊的臉龐上, 他長於暗器之道, 也學過幾天易容,在雁蕩山時,就已經看出這位‘裴大哥’用的是一張假面, 心裡也曾好奇過,這人究竟是俊朗還是醜陋,夢裡也曾千萬遍描繪過這人的真實面容。
但無論是俊朗還是醜陋, 他通通都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那個雁蕩山上那個溫柔待他的‘裴翼’。
可原來連這個名字都是假的。
江玉澤不甘問道:“你知不知道我在江湖上找了你多久?”
陸卓不等他說完,表情平淡答道:“我知道。”
江玉澤剩余的話消失在喉嚨裡, 他絕望地看著陸卓, 像是不相信這人有這般絕情,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卻從未理會, 因為他不在意。
“是因為那個裴翊?你鍾情於他?”江玉澤有些歇斯底裡,“那他呢?你聽聽他在外面的名聲, 皇家父子為他爭得頭破血流,江湖俠客為他甘心赴死, 你以為你在這群人中又能排上第幾位?”
這話他在不知陸卓身份時,也曾對陸卓說過, 不過那時是有意嘲諷,全為羞辱裴翊, 現在卻是痛心疾首, 恨鐵不成鋼。
陸卓無意在這裡繼續聽他羞辱裴翊, 直接打斷他的話,說道:“我說過他不是這樣的人。”
說完轉身就要離去,剛剛提步又想起什麽,半回頭對江玉澤說道:“即便他是我亦甘之如飴!”
陸卓覺得自己言盡於此,也不管江玉澤聽到這句話時如何崩潰,就要回去找那個把自己獨自扔在這裡的裴翊算帳,卻聽身後的江玉澤含怨問道:“你知道我為你殺了多少人嗎?方思德、盧炳仁、周昌……即便我打不過他們,我亦想方設法為你除掉了他們,你的那個裴將軍——會為你做這些事嗎?”
陸卓停下腳步,為難地活動了下脖子,他大概最不想面對的就是這件事,江玉澤所提到的人都不算好人,若是在別處得到他們的死訊,陸卓只怕要拍腿大笑,高興得多喝上兩杯。
但知道這些人是因自己而死時,情況又大大不同,他突然對燕雲飛更加敬佩,王飛虎性情之極端較這位江公子有過之而無不及,燕雲飛這樣正派的人卻能做到毫不在意,還能自信自己可以拿捏住他,確實令人佩服。
陸卓又想起裴翊,裴翊會為自己殺人嗎?陸卓想若是他被人所殺,裴翊定會拚盡全力為他報仇,但若要裴翊單純以陸卓的喜惡去殺人,裴翊是絕不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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