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自散去了,只有半晌不說話的陸卓表情複雜地看著東廂,思慮了半晌,抬步向東廂走去。
走到東廂門口,陸卓伸手敲了敲房門,屋內的裴翊道了聲請進,陸卓直接推開房門,進門就看見裴翊把衣服都翻出來扔在了榻上,正在一件件挑選。
見他進來,裴翊匆匆瞥了他一眼,隨口問道。
“有事?”
見他在挑衣服,陸卓腳步頓了頓,低聲說道:“有些話想跟將軍說。”
他走到裴翊身邊卻沒有說話,細細看了榻上的衣服半晌,突然伸手從其中挑出一件雲黃色織金繡唐草紋的行衣在自己身上比劃:“這件如何,好看又莊重,穿來見晉王正好。”
“你怎會知曉?!”裴翊吃驚。
陸卓笑了笑,把衣服遞給他:“戶部歸晉王管,你既然要管這件閑事,自然是從晉王下手最快。”
裴翊看著他手上的衣服,看了許久方才伸手接過。
他的手緊緊捏在行衣上,幾乎要在衣服上捏出個印子。
裴翊低頭看著地面咬牙說道:“我和晉王……”
陸卓打斷他:“我知道。”
裴翊訝然抬頭。
陸卓斬釘截鐵地說道:“將軍人品貴重,是他配不上你。”
“人品貴重?”裴翊咬緊嘴唇,“全京城恐怕只有你會說這種話。”
“那看來全京城只有我一個長了眼。”
裴翊愣愣看他半晌,低聲笑了起來,笑完又問他來找自己做什麽。陸卓說起自己有事,今夜怕是不回來吃晚飯,請裴翊他們幾人今晚自便。
裴翊還以為是什麽事,點頭說道:“難不成沒你,我們就不吃飯了。”
陸卓笑了笑,道句‘不敢’,而後告辭往門外走去。
裴翊看著手上剛才陸卓挑出的衣服,又看了看散在榻上的衣服,原還想再猶豫一下。走到門口的陸卓突然回身走到他面前,指著他手上的行衣認真說道:“就穿這件吧,你穿淺黃色好看。”
說罷陸卓轉身大步離去,隻留下楞愣看著他背影的裴翊,那件被裴翊視作登台戲服一樣的行衣被他緊緊抓在手中,在此刻似乎生出了些不一樣的意義。
作者有話要說:
老婆要去見情敵,還要穿他選的衣服!有人的頭上好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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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日入時分,裴翊造訪晉王府。
王府的下人將他請到花廳,一路上都在不住地偷偷打量他,心道這人怎麽這麽無恥,從前故意用情酒勾引晉王殿下,惹得殿下被陛下責罰,殿下已經不與他計較,現在他居然還有臉找上門來。
見領路的人面露鄙夷之色,裴翊不用猜也知他在想什麽。只是他和晉王的事過了這麽多年,誰對誰錯早已經說不清楚了,他也沒興趣再去同誰爭辯什麽,便垂下眼眸當做什麽也沒看到。
裴翊被帶到花廳之時,晉王已經在此等候。
兩人已經八年未見,此時再見面難免有些陌生之感,裴翊行禮時,特意打量了晉王幾眼,見他長得比以往更加高大,氣質也更加柔和,心中竟生出些許感慨。
說來真怪,八年過去,這人好像哪裡都變了,又好像哪都沒變。
晉王向他溫和一笑:“從羽,你我之間何須這般客氣。”
這偽君子的模樣真是半點沒變。裴翊心裡嘀咕著,面上勾出一個笑容:“王爺說笑了。”
他努力不讓自己的笑容帶上嘲諷,不過從對面晉王的表情來看,他的努力可能不怎麽成功。
晉王表情黯淡下來,沮喪道:“我知道八年前你離京之時我們之間尚有很多誤會沒有解決,但你須知我的心……”
實在不願意聽惡心話,裴翊打斷他的憶往昔,直接開口說道:“王爺,裴翊今日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聞言,晉王失落地望著他,半晌歎息道:“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卻不知是何事?”
裴翊便將青州賑災銀之事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請他督促戶部盡快籌集這筆賑災銀。晉王聽了裴翊嘴裡青州府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生活,亦眼含熱淚,握緊拳頭在桌上重重一錘,自責道:“百姓苦至這般地步,本王真恨不得以身代之。”
裴翊冷眼看他演這出大戲。
必還有個但是,裴翊涼涼想道。
果然立馬就聽見了晉王說:“但是……從羽實是不知,戶部確實早就沒錢了,這幾年不是天災就是人禍,塞北戰事又是連年不斷,安撫賑災、軍費糧餉處處都需要用錢,戶部早就成了個空殼子——連年初陛下說要重修泖山的溫泉行宮,戶部都掏不出錢來,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現在青州災情緊急,若戶部帳上還有錢,他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做出打欠條這種事,實在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
晉王唉聲歎氣,苦口婆心地勸裴翊別再摻和戶部的事,先處理好與顧家的案子才是頭等要緊的。
“現在戶部就是個爛攤子。”晉王歎道,“我拿在手裡也十分頭痛。”
聽他在這裡裝模作樣了半晌,還具是無用功,裴翊再不堪忍受。
他猛地站起身來往外走了幾步,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下,折返到晉王面前,啞聲問道:“人命在你們眼裡又算什麽?”
晉王聞言滿臉哀痛地看著他,似是不知如何言語,裴翊鐵青著臉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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